不赦

第54章 親師弟

這一整個上午,雲澤都是在2010號弟子房裡度過。

表面看來好似爺孫兩人的雲澤與老道人相互說了許多,但大部分時間都是老道人在問,雲澤在答。偶爾雲澤也會問些問題,可老道人卻每回都是在心裡挑挑撿撿,只將一些無妨大雅、不會再額外鬧起事端的東西告訴雲澤,而對於老道人的一個又一個問題,雲澤卻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在經歷過何偉一事之後,雲澤就已經深有體會,可在面對老道人的時候,說不出這其中是個什麼樣的理由,大抵就只是覺得看對眼了,方才會放下所有戒備。

而在隨後的相談過程中,老道人也是守著已經買了蠶豆花生下酒菜回來的陸家平說了一句“我與雲溫書乃是忘年交”,更為了讓雲澤徹底安心,還立下道心血誓。儘管在這之前,雲澤也曾試圖阻止,可老道人大袖一揮之後,雲澤就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老道人規規矩矩一板一眼在他面前立下了道心血誓,以證自己先前所言非虛,更無害人之心。

前兩日方才與曾經的至交好友決裂,卻如今就有人願意為證本心立下道心血誓也沒有絲毫猶豫...

便直到臨走前,雲澤也還沒能從這種大起大落的複雜感覺中走出來。

但在臨走前,老道人卻又忽然想起什麼,慌忙叫住了已經邁步走出門去的雲澤,從懷裡摸索半天才終於掏出一枚雕工精良的鏤空螭龍紋佩,方才不過半個巴掌大小,儘管玉的質地算是極好,瑩潤珠滑,翠色溫碧,但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件,更沒有任何神奇之處,但卻是雲溫書僅有的、留在老道人這裡的一件遺物,被他珍而又珍地交給了雲澤,且鄭重告知,一定要妥善保管,不可損壞。

見慣了老道人一身凡夫俗子模樣的雲澤,也就忍不住在細細摩挲之後開口多問一句,想要知道這枚鏤空螭龍紋珮是否還有什麼其他含義。

畢竟先前相談時老道人也已經知曉,雲溫書雖是早已喪命在災變之中,卻也留下了許多遺物在北城南域的家裡,可如今卻偏偏又拿出這樣一件還算值錢的玉佩出來,又如此鄭重對待,就由不得雲澤不多想幾分。

可老道人卻只是搖頭,告知雲澤只需將其繫於腰間,注意妥善保管即可,若是有朝一日能夠用上,到時也就自然明白這玉佩背後的含義與來歷。

儘管雲澤對此仍是留有些許疑問,卻老道人已經不再為此多說,只再囑咐一遍,今日相談之事,切莫再對他人提起,雲澤聞言也就只得乖乖答應下來,再將那不過尋常物件的鏤空螭龍紋珮系在腰間,說是一定會妥善保管,避免損壞。而如此之後,老道人方才送走了雲澤,卻又駐足在門前望著雲澤越行越遠,眼神卻不知道已經飄忽著去了什麼地方,許久之後方才終於眼神悲慼晦暗地搖頭一嘆,回去屋裡繼續喝酒。

牆角下,早已醒來卻一直都在裝模作樣聽了整整一上午雲澤與老道人談話的羅元明這才動彈兩下,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轉身上了自己的床鋪,與早先就被老道人攆到此間的陸家平床頭床尾一邊一個,靠牆坐下。

“嘖,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會是那個雲溫書的親生子嗣。”

羅元明嘴裡嘖嘖有聲,卻緊跟著便就眉頭一皺,自言自語道:

“雲小子的爹是雲溫書,那雲鴻仁就是...”

“當然是雲溫書的侄兒。”

陸家平衝著羅元明翻了一個白眼,滿臉不屑。

“這點兒關係都理不清楚,照我看,你這大師兄的位置還是儘快讓出來吧!”

“就憑你?”

羅元明眉腳一挑,抬腿就是一腳踹了過去,不輕不重,卻也是直接就將陸家平從床上踹了下去。

“去,給我倒杯水!”

“你...”

陸家平翻身站起,下意識就要破口大罵,卻又見到羅元明忽然瞪起眼睛,擺起了大師兄的架子,就只得咬牙切齒作罷,嘴裡一邊嘀咕著“早晚也讓你給我倒水”之類的,一邊乖乖跑去桌子那邊倒了一杯水,兩手捧著一臉不忿地遞了過去。

懶得再跟陸家平繼續閒扯的羅元明接過茶杯,一口喝光之後便隨手丟在一旁,抬頭看向正坐在對面床鋪上手裡拿著那隻青玉葫蘆怔怔出神的老道人,也不管他此間心情如何,開口便就問道:

“老頭子,你是怎麼猜到雲小子的父親就是雲溫書的?就因為他們都姓雲?還是因為雲小子的學員資料上寫著父親名叫雲溫強,跟雲溫書只差一個字?”

“膚淺!”

聞言之後,老道人方才回神,當即白他一眼。

“為師那可是靠著細緻入微的觀察,和一步步抽絲剝繭才能猜出來的。”

他忽然話音一頓,沉默良久之後才終於搖一搖頭,繼續說道:

“其實在沒個準信兒之前,為師也是有些心虛,畢竟這種猜測著實有些過於膽大了。當年雲溫書消失之後,他的那些個紅顏知己可是一個沒少,全都還在這世上,而如果雲小子當真就是雲溫書的親生子嗣,那就說明雲溫書是在去了俗世之後,沒過多久就直接找了一個凡人女子成婚生子。”

但羅元明卻並不在意這些,也不像老道人這般對雲溫書存在什麼情誼。而真要說起來,最多也就一些敬佩之情,畢竟當初那個雲溫書也是扛著舉世皆敵的龐大壓力,一步一個血腳印生生打殺出來的,更在第一次突破大聖之後,短短一年時間就意識到自身不足,極其果斷地斬道化凡,從頭再來。

且莫說是斬去大聖修為,便讓羅元明斬去如今修為,他也是萬萬不敢,畢竟斬道這種事,稍有不慎就會魂飛魄散,哪怕真的成功了,也極有可能傷及底蘊,導致日後修行無比艱難,甚至就此泯於眾人,再也不顯。

也正因此,羅元明就不願再聽這些沒頭沒腦的東西,一臉不滿地催促道:

“你還沒說是怎麼猜出來的。”

“怎麼猜出來的?”

老道人呵呵一笑,仰頭喝了一口酒,再哈出一口酒氣,方才擺出一臉得意的模樣開口道:

“第一次見著雲小子的時候,是我與姜院長一起在玄青殿上看你們在捲雲臺打架,那是我就已經跟姜院長說過,這雲小子非是根基虛浮,而是全無根基,那般境界也並非是靠靈株寶藥一步一步堆疊而成,而是靠著靈株寶藥一下子猛提上來的。但他經絡粗壯,內蘊靈光,身形看似瘦弱無力,可血肉筋骨卻相當紮實,有些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意思。而如此境況,若非多年苦工,便是常年藥力浸染,是走了潛心沉澱底蘊,夯實基礎以後發制人的非常路子。”

老道人伸手指點一臉不懂的羅元明,嘿嘿笑道:

“你個混小子也動動你那已經生了鏽的腦子好好想想,若雲小子當真只是出身俗世,並無任何跟腳可言,又怎麼可能會走這種後發制人的非常路子?顯然是背後有人在暗中幫他走上這麼一條路。咱們且不論雲小子是否知曉有人在幫他,但要走上這樣一條路,需要用到的靈株寶藥可是極其珍貴,說作價值連城都是一種侮辱,僅就依著雲小子的性情,能夠與他常年來往並且願意為他付出這般代價的,除了家人親屬之外,還能有誰?而但凡真正出身俗世,並無人間跟腳可言的,又有誰能研究出這種修行路子?還能拿得出、買得起這些靈株寶藥?”

羅元明與陸家平恍然大悟。

如此一來,也就確實解釋得通了。

可緊隨其後,羅元明就立刻下床穿鞋直奔老道人這邊,滿臉好奇地問道:

“那剛才那枚鏤空螭龍紋珮是...”

正在喝酒的老道人方才聞言,立刻便將那隻青玉葫蘆拿開,臉色眼神皆不善地看他一眼。

“不該問的別問。”

見狀,羅元明脖子一縮,真就不敢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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