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赦

第67章 一念通透引雷劫

短短三日,雲澤就能勉強下床。

在此期間,除卻姜北、景博文、顧緋衣、陳子南幾人來過之外,也就只有學院裡那位只知姓劉的女子導師來過一趟,是為了支付雲澤在完成懸賞之後應得的學分而來。但多多少少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這位劉姓導師給了雲澤足足一百學分,而依其所言,則是景博文自作主張心甘情願放棄了本該屬於他的那一份,將完成懸賞後的一百學分全部讓給了在學院中方才不過剛剛起步的雲澤,並且特意附上一番話委託這位劉姓導師傳達,大抵說來,便是讓雲澤能夠有錢買些丹藥,也好趕在十月初的院內月比之前恢復過來,盡其可能將犬肆斬於馬下,就算是回報了他的五十學分。

大抵是有些受人之祿便要忠人之事的意思,雲澤收下那一百學分之後,只略作沉吟便就拜託懷有俊跑了一趟玄青殿,又跑了一趟靈寶閣,幫他將這一百學分全部置換金錢買了丹藥回來。也正因此,雲澤在如此重傷之下,才能在短短三日之間就恢復許多,可以勉強下床,不必再整日躺在床上無所作為。

好歹是可以盤膝而起,吸引天地靈氣入體,精進修為。

氣府境在修行之道上從來都是一處較為關鍵的關隘,算是由凡入道的一種證明,徹底脫離了受困於生老病死的百年之軀,壽命開始增長,儘管不多,卻也終歸意味著修道之人終於邁出了踏向艱難險阻的第一步。

但這一步究竟能夠邁出多遠距離,還得再看氣府究竟能夠開闢多廣。

尋常人開闢氣府,如同是在蒼莽大地上撕裂一道深淵溝壑,直通地底,才能引出潛藏在身體最深處的生機底蘊。卻開闢氣府接引生機也就只是第一步,等同是為潛藏極深的生機底蘊開了一道門,可如此說法卻著實有些太過委婉,一旦說得難聽點兒,便就只是在百丈之高的城牆上開了一道狗洞出來,城裡的人就等同生機底蘊,而能夠透過這道狗洞出來的,終歸不過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還得繼續打磨開闢,隨著修為步步精進繼續拓寬,才能接引出更多的生機底蘊。

修道有成者,壽命極長,便是如此。

乃甚於大道王者壽命足有一元,而一旦置換過來,便是極為可怖的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可見斗轉星移,滄海桑田。

修道之根基,便在氣府。

而這一道深淵溝壑在被撕裂之後,又能打磨開拓多少,才是決定一個修士在這修道之路上的第一步,能夠邁出多遠的根本所在。

雲澤從未打磨過他的這道氣府溝壑。

一方面是不知如何下手。且不論別人的氣府是何種景象,可雲澤的氣府卻形同無垠大地上的一道深淵溝壑,是應當左右拓寬,還是前後闢長,就讓他從第一天開闢氣府之後,一直苦惱到現在。而另一方面,雲澤氣府中沉澱的那道靈決古經在開闢氣府之後,就立刻化成一團金光將沉澱其中的血氣氣韻全都包裹了起來,使之一縱一橫,形如太極,陰中抱陽,陽中抱陰,往復迴圈,生生不息。而一旦要準備著手開拓氣府,就必然得動用這些血氣氣韻才行。雲澤也曾放下心中顧慮嘗試過,卻又忽然發現,無論他是如何調動,這被靈決古經所化金光包裹的血氣氣韻都始終紋絲不動,文若磐石,就讓雲澤實在有心無力,無法打磨。

沉澱在氣府中的血氣氣韻等同於一身血氣氣韻之根基,要打磨氣府,非之不可。

也正是因此,雲澤才從未打磨過他的這道氣府溝壑。

人之氣府,佔了一個氣字。

氣象萬千的氣。

在某些方面說來,修士開闢而出的氣府,是跟那些可謂鳳毛麟角才會擁有的異象十分相仿。而異象一說,則是有些難以明清,而在這一整個天下中流傳最廣,也最受人信服的,便是異象的出現是與大道偏頗有著緊密關聯,大致不會脫離這所謂的氣象萬千——可能是海上生明月、氣蒸雲夢澤、千山鳥飛絕之類的畫面,也有可能是書齋、雷池、火海、森羅地獄之類的景象,乃甚於會是大日金烏、金翅鯤鵬、四方神獸之類的異獸圖騰。

異象之繁複,無法一概而言,氣府也是如此。而兩者在表象呈現方面的唯一區別,就是異象從來無有定性,但氣府,卻必然會是一座可以開闢打磨的空間。

如雲澤這道無垠大地上的深淵溝壑。

將這道溝壑打磨開闢越廣,就越能接引出更多的生機底蘊,延長壽命是一方面,開掘潛力則是另一方面。

道理簡單,但能不能做,怎麼才能做,卻成了雲澤眼下面臨的最大難題。

懷有俊尚未開闢氣府,並無經驗可談,但其畢竟出身二流家族,也能算得上是見多識廣,雲澤也並無多少遲疑,直接叫了懷有俊幫忙參考,只顯露氣府氣象給他看,而並未完全展現。對此,懷有俊也曾大包大攬,卻在真正見到雲澤這般橫亙綿延三百里,而縱寬只有三五丈的氣府溝壑時,也是一陣瞠目結舌,看不出應當如何打磨。

在此之後,姜北,景博文,陳子南,顧緋衣,雲澤也都一一找過,見了姜北氣府中高聳入雲的城牆以開闢城門,見了景博文氣府中陰森可怖的死地以建造鬼殿,見了陳子南氣府中巍峨磅礴的高山以刀劈斧鑿,見了顧緋衣氣府中雲煙浩渺的霧海以天光射穿,卻唯獨不曾見過如自己一般長短縱橫差距極大的氣府景象,而姜北幾人也是無話可說,無法可破,便就仍是不知應當左右拓寬,還是前後闢長。

只可惜,最近幾日以來,席秋陽一直不知去向,老道人也尋不見任何蹤影。

若非如此,雲澤也就不必託著如此重傷之軀東奔西走,而到最後也沒能得到一個合適的建議。

但在此之前,還得考慮如何才能調動那些被靈決古經所化金光包裹蘊養的血氣氣韻根源才行,只是這件事,雲澤就連席秋陽都不敢說,畢竟這部靈決古經牽扯極大,雖是生於氣府之中,但卻是以那枚與人皇有關的黑石為引。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雲澤在多年以前就曾深刻體會過。

一晃四五日。

懷有俊一大早便就出門上課,而較之前幾日也已經恢復極多的雲澤則是直奔刑罰堂。

儘管席秋陽近日以來始終不知去向,可刑罰堂三層的這許多書籍書簡卻仍是留在此間。而對於那部靈決古經始終不能理解其中深意的雲澤,也就只能藉由此處開始著手,尋經覓典,逐字逐句細細鑽研,且不說是否能夠以此悟道,便就只是讀的懂,就已經足夠讓雲澤滿意滿足。

尋常靈決古經都是言淺意深,除了講解深奧大道之外,還會附帶修行之法。便無論是否能夠以此悟道,都無礙於現下修行。

可偏偏這部靈決古經不與尋常同,言深意也深,只將大道,不講修行之法,就讓雲澤頗為苦惱。

“道者,天地之始。道者,萬物之母...”

雲澤口中呢喃,翻開一部古老典籍,眉關緊鎖,試圖從中尋到一些痕跡註解,方便他來領會這部靈決古經中所講的道理與深意。

而在此間,一座書架背後,最近幾日一直都在刻意躲著雲澤的老道人正無聲無息沉默觀望。他是不願再讓雲澤繼續走下去的,便如先前與席秋陽所言那般,就讓雲澤做個凡人也挺好,有點兒自保的本事就成了,保管他能吃喝不愁,榮華富貴,便老老實實結婚生子安享百年,比什麼都強。

可近幾日以來,雲澤卻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

原本只為掙錢,胸無大志的少年,忽然就開始一心問道。

緣由何在?

老道人有些想不明白,卻又隱約已經察覺到了些許,而如今現身,也是為了在求證一番的基礎上,勸說雲澤能夠放下求道之心,安享百年。

也正因此,老道人方才看了沒多久,便悄無聲息從書架背後踱步而出,來到雲澤身後,滿臉複雜地看向被雲澤擺在案几上的那部古籍,聽著他口中呢喃。

許久,老道人才忽然開口道:

“常無慾,以觀道之妙,常有欲,以觀道之徼。”

雲澤被嚇得一個激靈。

老道人笑呵呵在對面原本屬於席秋陽的位置上坐下來,又將酒葫蘆擺在案几上,繼續開口道:

“要常從無中去觀察領悟道的奧妙,要常從有中去觀察體會道的端倪,便是我先前所言的道理。但這些話說來簡單,要想做到,卻是極難。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無者有者,處處皆是道。”

“處處皆是道...”

雲澤皺了一下眉頭,暫且放下心中慌亂,暗自沉吟。

他是不敢將那部靈決古經直接說出來,讓老道人為他解惑答疑,可若只是鮮少的一部分,卻無妨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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