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士別三日
陰陽二氣根源沉於氣府,懸在那舒展開來的靈決古經上方,金字顯化氣機滔滔,將雲澤整座氣府中的生機底蘊都染成純金顏色,乃甚於那陰陽二氣根源也不能倖免。
原本也似兩團黑白霧氣交織在一起的陰陽二氣根源,被金光滲透,而較之先前,也變得更加凝練,只是已經極難再分辨出其中的陰陽兩色,不再如先前第一次見到時那般涇渭分明,卻也仍是形態不定,自行演化出世間萬物的模樣,一刻不停。
一陰一陽,道法天成。
雲澤盤膝坐於床鋪之上,入定修行,沉寂本性,以生機底蘊蘊養陰陽二氣根源的同時,也在觀摩這本源之物的演變過程。
道之所在,萬事萬物。
儘管在雲澤如今的境界而言,觀摩這種本源之物的演變過程還為時尚早,便在內視看來,那陰陽二氣根源形態不定,變化無常,雖是能夠察覺到其中必然有著道與法的存在,可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參悟通透,但如此也並不能妨礙他將這種本源之物不斷演變的過程烙印心中。《金剛經》有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武功技法,搏殺術,搏殺大術,搏殺真解,都不是憑空得來。
武功技法者,一表一象,招也。
搏殺術者,一技一巧,勢也。
搏殺大術者,一勢一氣,道也。
搏殺真解者,一道一解,真也。
如今的雲澤,大多手段仍是停留在武功技法的層面,只有先前席秋陽從經閣為他抄來了兩卷搏殺術,才算終於在對敵手段的方面有了些許進境。可說是搏殺術,其中一卷《亂雲步》,只在境界低微時尚且有用,與人搏殺之間可以仰仗身法行動之變化,尋覓時機出手,而不會如高境界的強者那般,只講快、準、狠三個字。畢竟境界一旦高強起來,舉手投足間的手段殺伐傷力極大,動輒推演道與法,波及甚廣,並無閃轉騰挪的空間,會大範圍殃及池魚,尋常人也就萬萬不能湊近了看熱鬧,否則看著看著就會丟掉小命,最差也是受傷乃至重傷,並不少見。
《亂雲步》只在眼下還行,卻又顯得有些登不上臺面。
但話雖如此,高境界的強者殺伐傷力極大,也並非就完全沒有可以歸屬到身法之流的搏殺術乃甚於搏殺大術,只是一旦到了那種境界,就不再講究閃轉騰挪,而是身法急速。簡明扼要說來,便是跑得快的人,任憑你殺伐傷力極大,手段波及甚廣,我就只需能夠來得及跑出範圍,便同樣可以躲避。
而除此之外,雲澤甚至還曾聽人說過,有些理應歸屬到身法之流的搏殺術乃至搏殺大術,甚至可以用來殺敵,是以道法加持自身,將體魄化成刀鋒一般,儘管極其少見,卻這類搏殺術乃至搏殺大術一旦出手,就總會無往不利,無堅不摧。
但《亂雲步》卻太過注重閃轉騰挪,不講血氣氣韻的運轉方法,只講如何發力與掌控自身,便在身法急速與術法進境的兩個方面並無太多潛力,不值得為其耗費心血,卻又有著許多道理可以借鑑,對於近身搏殺有著極大裨益。
如同啟蒙書籍,用於開化智慧,鋪墊道理根基,卻又並無太多可以直接領會的大道理,於雲澤而言便如同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至於另一部《雷法》...
雲澤眉頭一皺,從入定中甦醒過來。
《雷法》的起點頗高,本身就是一部來歷久遠的搏殺真解,其本質便是道與法的書面呈現,等同是擷取了部分大道真理,或是以自身理解將道與法刻印其中,以便後人觀摩學習。
但終歸說來,《雷法》還是殘缺極多。
“總比沒有強吧?”
雲澤深思熟慮了許久,方才決定在有了空閒之後就自己去一趟學院經閣,一方面是為了在一定程度上補全《雷法》,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多些手段。
一招鮮吃遍天有些道理,但技多不壓身這句話也是同樣有道理。
人生處處是學問。
對於雲澤的決定,雲開只是保持著不置可否的態度,一門心思全在那些最基礎的東西上,屬於比起武功技法還要更低一級的招式拆解,便如雲澤最早學習的五步拳,一旦拆解開來,便是弓、馬、僕、虛、歇五種步型,和拳、掌、勾三種手型,以及上步,退步步法和摟手、衝拳、按掌、穿掌、挑掌、架打、蓋打等手法。而依著雲開所言,便是大道至簡,比起那些可謂是五花八門的練氣搏殺術、搏殺大術與搏殺真解而言,還是更傾向於簡入深出的武功技法。
對於此般,雲澤也同樣保持著不置可否的態度。
雲澤與雲開一體兩意,兩種性情,思考方式與行為習慣也大為迥異,而在尋常時候,雲開與雲澤都是互不打擾,頗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存在。只除卻前些日子,在於是否接受那兩年經歷的方面,雲開難得執著了一回,苦苦勸說,方才終於讓雲澤能夠做出這般決定。而如昨日雲澤與老道人最後所言,其中絕大部分也都是出自雲開止口,只是被雲澤覺得有道理,就拿來用,畢竟事實本就如此,無可辯駁。
懷有俊重新上課去了,弟子房裡又變得空空蕩蕩。
雲澤回頭看了眼趴在床上不只是真睡假寐的小狐狸,暗自思忖片刻,方才皺起眉頭輕聲一嘆。
嘆的是懷有俊。
也是犬肆。
小人行徑算不了什麼,而如懷有俊這般的小人行徑,在雲澤看來,就如同小孩兒遊戲一樣簡單,有著太多的破綻可循,比起他當初還在俗世那所謂的黑暗兩年中做過的許多事,都遠遠不及。
嘆犬肆,便是嘆他雖然見多識廣,卻心機城府終歸差了一些,終歸是被庇護在妖族部落之中,肯定經歷過一些人心險惡,卻又不是太多,對於很多細節方面的問題考慮都終歸是有所欠缺。而諸如此類的,在一流二流家族中十分常見,比不了聖地世家出身的姜北顧緋衣,也比不了三流家族出身的何偉,也算各種階層有著各種階層的短板狹隘與無奈。
三流家族奢望能夠躋身二流家族甚至一流家族,壯大自身,卻又受困於底蘊不強,在面對許多意外與瑣事的時候,就只能選擇降低底線,透過一些下作手段達成目的。也正因此,出身何家的何偉才會在翻臉不認人的方面做得尤為得心應手,是需要二流一流家族出身之人不能輕易做到的。
相對而言,聖地世家出身的這些人,才是真正在完美環境下培養出來的絕頂人才。
站得高看得遠是一方面,見多識廣、經歷頗豐是一方面,內部競爭無比激烈又是一方面。他們見過太多人,知道太多事,瞭解過天外高天究竟有多高,也體會過人心險惡究竟有多惡,這是除卻聖地世家之外都全然沒有能力能夠做到的,而如犬肆這般,更是拍馬不及。
但懷有俊卻是個二流家族出身,卻有著三流家族險惡的異類。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縱是捱了一頓毒打也能忍氣吞聲。
真小人確實是個真小人,卻也只比偽君子稍稍強出那麼一線之遙。
畢竟那所謂的偽君子,不過就是真小人迫於道德輿論的壓力,不得不在其醜惡的靈魂外面包裹一件道德的外衣。
而無論真小人也或偽君子,最擅長的就是背後插刀。
“懷,有,俊...”
雲澤一字一頓念出他的名字,思量著日後應該將這個現下還將他認作大哥的卑鄙小人擺在一個什麼位置上,卻又驚醒了不知是假寐還是真睡的小狐狸。
它抬起腦袋,抖了抖毛髮,站起身伸個懶腰,坐下後又張大嘴巴打個哈欠,一身潔白並無雜色,極其好看,卻唯獨銀眸黑瞳略顯幽冷妖異,與尋常狐狸有著極大差別,讓雲澤不止一次地好奇過,眼前這隻看似尋常卻又極通人性的小狐狸究竟是個什麼品種。
但這些念頭也就只是一閃而過。
對於小狐狸,雲澤就只當成是個在平日裡過分高冷,卻一旦到了需要它的時候就會放下身價的寵物罷了。
“我去趟經閣,你去不去?”
雲澤暫且放下那些暫且還算無關緊要的考慮,下床穿鞋,順嘴問了一聲。
小狐狸蹲坐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看著他。
“不去就不去吧,自己在這兒待著別亂跑。”
隨口囑咐一句之後,雲澤也沒想過小狐狸會不會真的亂跑。
說它通人性,不只是會在雲澤需要它的時候放下身價,任人親暱,更是因為小傢伙不會亂跑,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趴在床上睡覺,讓雲澤格外放心。
出了弟子房沒走多遠,雲澤迎面遇見了景博文與姜北。
“終於捨得露面了?”
方才走進,景博文就打趣一聲,緊跟著便就皺起眉頭,將雲澤上上下下審視了一遍。
“氣府境?”
“氣府境。”
雲澤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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