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西城的巷子寂靜無比。
一道冷風穿過牆隙發出嗚咽,一寸寸刮過阿青慘白的面頰。
略顯單薄的衣衫緊貼在身上,渾身瑟瑟發抖。
卻不知是風颳的,還是被眼前陳藏鋒的眼神給嚇到了。
與白天相比,陳藏鋒眼神並無太大變化。
但阿青卻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冰冷。
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誰讓你進我屋子的?”
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在巷子中幽幽響起。
站在一片陰影中的陳藏鋒看著眼前癱倒在地的少女,並未因為對方那可憐模樣有所動容。
“我...我是看你院子裡雜草太深,前幾天又落了一場大雨,怕生了蛇蟲,才想著進去替你打掃一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青聲音細若蚊吟,帶著一絲哭腔和慌亂。
說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朝著院子方向看了一眼。
眼中,也再次浮現出一絲驚懼。
聽到阿青解釋,以及看著對方那恐懼的模樣,陳藏鋒眼神依舊平靜深邃。
他很清楚對方恐懼的是什麼。
不過,他心中疑慮卻並未散去。
雖然對方表情和語氣都不似作偽,可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他離開後進入院子打掃衛生。
不僅遇到了被宅子凶氣吸引而來的冤魂,還恰好被回來的自己撞見。
“下次沒我的允許,別擅自進院子了。”
一陣沉默後,陳藏鋒冷冷吐出一句話,繞過對方徑直朝巷子深處那扇半掩的院門走去。
看著他的動作,阿青下意識開口喊道:“別...別進去!”
“裡面真的有...”
鬼字還沒說完,陳藏鋒的背影就已經沒入院內那片更深的幽暗中消失不見。
緊接著,便是一道沉重的關門聲響起,幽幽迴盪在巷子內。
看著巷子盡頭處的黑暗,阿青楞坐在原地。
忽然,她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顧不得剛才摔倒時的擦傷,站起身跌跌撞撞繼續朝著巷子外跑去。
一邊跑,她還一邊擦拭臉上淚痕。
哪怕被誤解,她也不怪陳藏鋒。
畢竟屋子現在已經租了出去,她擅自進去,本就不對。
可她沒有騙陳藏鋒。
她是真的在院子內看到了曾經從未看到過的恐怖一幕!
雖然白天的表現足以證明陳藏鋒不是一般人。
可是妖魔邪祟的恐怖早已經深深刻印進了大夏所有百姓的靈魂深處。
阿青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陳藏鋒回去。
所以現在。
阿青內心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報官!
西城不比南北城,哪怕遇見妖魔邪祟,也只能是先報衙門,然後透過衙門去聯絡靖夜司。
另一邊,陳藏鋒站在院子中,並不知道阿青因為擔心他,正撐著受傷的身體朝著衙門跑去。
此刻,他看著周圍一切,臉上浮現出訝然。
只見整個院子,的確比先前剛入住時乾淨了不少。
落葉與雜草都被清理乾淨。
甚至就連牆上的青苔也被洗刷。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阿青那瘦弱的身影吃力擦拭著牆上青苔時的模樣。
要知道腳下院子的面積可不小,很難想象對方到底花費了多少時間才將周圍幾乎給翻新了一遍。
“看來,自己到還真是誤會她了。”
內心喃喃一句,陳藏鋒收回目光,抬頭看向前方。
他能感覺到院內確實瀰漫著一股比之前更濃郁的陰冷氣息。
這股氣息源頭,正是他住的那間正屋內。
龍虎鍛體決悄然運轉,氣血奔騰如潛流,驅散著那試圖滲入骨髓的陰冷。
陳藏鋒腳步無聲,如同夜行的狸貓般來到屋外。
並未直接推門而入,只是將門輕輕推開一道縫隙。
屋內光線晦暗,只有窗外透進的月光勉強勾勒出桌椅的輪廓。
一團粘稠如墨汁的陰影,正漂浮在窗戶邊緣,沐浴著月光不斷蠕動。
先前阿青嘴裡的鬼,想必就是此物了。
“九品邪祟...”
僅是一眼,陳藏鋒就看出了眼前這團陰影的來歷。
並不是什麼鬼怪,而是一頭邪祟。
與怨靈不同,邪祟大多都是依附物品而生。
眼前這頭邪祟,散發的陰邪氣息要比他之前斬殺的三頭怨靈強上不少。
已經達到了九品。
不過,對於陳藏鋒來說,不入流和九品,都沒什麼區別。
不再多想,他直接推門而出,順便拔出了腰間朴刀。
這頭邪祟似乎才剛剛誕生,靈智還不成熟。
不然阿青也不可能逃出院子。
直到陳藏鋒推開門,它才反應過來,發出一道非人的嘶鳴。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勞。
九品邪祟,一般的開脈境圓滿武者就能對付。
前世,像這種品級的邪祟,陳藏鋒不知道斬殺了多少。
僅是一刀落下,陰影就被刀鋒上裹挾的斬夜刀意盡數湮滅。
啪嗒。
伴隨陰影散去,一把略顯古樸的銅鏡從空中落下,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
銅鏡看起來有些年代了,上面除了裂紋外,還沾染著些許已經乾涸不知多久的斑駁血跡。
顯然,這就是對方所依附的物品。
邪祟破滅,銅鏡也就變成了最初模樣,沒有半點作用。
將刀收回,陳藏鋒將銅鏡隨意踢進床下。
【叮,斬殺九品邪祟,獎勵:壽元一月】
與此同時,系統的提示也在耳邊響起。
“一個月的壽命...”
聽到系統提示,陳藏鋒嘴角扯了扯。
雖說蚊子腿也是肉,積少成多。
可這也太少了。
斬殺九品邪祟才獎勵一個月壽元。
要想獲得一年乃至數年,豈不是要斬殺六七品妖魔?
“算了,有總比沒有的好。”
“等境界上去了,還愁沒厲害的妖魔殺嗎?”
搖搖頭,陳藏鋒沒有多想。
還是那句話,當今天下什麼都不多,就是妖魔邪祟多。
記憶中,前世哪怕是雲州城靖夜司,幾乎每隔半年都會招新一次。
更別說那些邊疆地域了。
當今世間越來越多的妖魔邪祟復甦出現。
導致靖夜司人手完全不夠用。
也就神京附近的那些州府情況要好一些,因為有著龍氣和王朝氣運鎮壓,妖魔邪祟很少出現。
“自己剛入紅塵閣,應該還沒那麼快安排任務。”
“現在,還是先準備參加靖夜司考核吧。”
喃喃自語一句後,陳藏鋒上床盤坐。
並未拿出赤陽暖玉,如今他距離凝元初期僅有一步之遙,還用不著這東西。
開脈境界和凝元境界最大的差別,就是凝元境界武者,已經在丹田心湖處凝聚出了元炁核心。
依靠元炁核心,凝元境武者不僅自身續航能力得到大大增強,還可以施展更為高深的武學。
例如斬夜刀法。
陳藏鋒現在依靠前世經驗,只能施展些許刀意。
可突破凝元后,刀意不僅會更加凝實,還可離體化作刀芒隔空對敵。
戰力可謂是質的飛躍。
如今,陳藏鋒已經是成功將體內所有經脈打通,甚至還點亮了百竅。
一個武者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元炁核心。
畢竟這是所有武者的力量源泉。
而普通武者和天才的差別,也在元炁核心之上體現。
元炁核心越凝實,體積越小,武道境界的上限就越高。
一般武者,最多隻能將元炁核心凝結為拳頭大小。
因為達到這個程度後,大部分武者都會壓制不住體內澎湃力量,不得不突破凝元。
如今,陳藏鋒隨時可以邁入凝元。
之所以遲遲沒有突破,就是想將自己丹田內的元炁壓縮得越小越好。
前世,他的元炁核心大概有雞蛋大小。
可即便是這樣,就已經引得邪教覬覦。
這一世,陳藏鋒怎麼說也要突破上一世的極限!
伴隨閉眼,體內元炁開始在經脈之間不斷流轉。
整個房間內也恢復了安靜。
......
十日後,城西演武場。
晨光熹微,卻驅不散演武場上空瀰漫的凝重與躁動。
青陽縣靖夜司分部招新,就在今日。
與陳藏鋒猜想的差不多,這段時間,紅塵閣的人並未找上他。
所以他很是順利的來到了城西演武場,準備參加考核。
不過。
這段時間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自從那天從紅塵閣回來撞見阿青後,對方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茶館,也已經十天沒有開門營業了。
對此陳藏鋒也沒太在意。
畢竟他和對方的關係本就不深,只是租客和房東而已。
對方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況且。
這段時間他出門時,也稍微尋找了一下。
只是什麼都沒發現而已。
人各有命。
陳藏鋒不可能為了對方浪費自己太多時間。
現在的他,每一天都很重要。
城西演武場由青石板鋪就,邊緣矗立著磨損的石鎖、箭靶、木樁等器具。
此刻場地周圍,已經被人潮淹沒。
形形色色的人匯聚於此,顯得很是喧鬧。
有粗布短打的漢子摩拳擦掌,筋肉虯結的臂膀上疤痕交錯。
有臉上滿是狠戾的亡命徒,眼神中透露著對機遇的貪婪。
有身著統一勁裝的武館弟子三五成群,彼此低語,眼神掃過人群時帶著審視與傲然。
當然,更多的還是一些對生活喪失希望的平民百姓,站在人群中眼神略帶茫然,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他們都是些走投無路的人,和那些亡命徒很像,卻又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他孃的,人還真多!”
“你們聽說沒,上次靖夜司招新,好像活下來的人都不足兩成!”
“怕什麼?富貴險中求!進了靖夜司,月俸夠老子喝一年的酒了!”
“就是,來這裡的有幾個是怕死的?”
“哎哎哎,你們看那幾個武館的,鼻孔都朝天了,不知道有什麼好高傲的!”
“噓...小聲點,他們還真有高傲的資本,別人從小習武,和我們這群粗漢子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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