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群書呆子為什麼也來湊熱鬧?”
“難不成他們也想加入靖夜司,拿筆桿子捅妖魔嗎?哈哈!”
嗡嗡的議論聲匯成一片嘈雜的背景音。
陳藏鋒身穿一身粗布衣衫,站在人群中顯得毫不起眼。
幾乎沒人注意到他。
倒是那群來自武館的弟子以及演武場角落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很是吸引人的注目。
聽到周圍議論,陳藏鋒額前碎髮在晨風中輕拂,遮住了那雙比夜色更深邃的眼眸。
他像一塊沉入水底的石頭,收斂了所有鋒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
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將每一張面孔、每一縷氣息的細微波動都納入心中。
其中一些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遠處,一群武館弟子簇擁著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男子顯然是這群人的大師兄,開脈圓滿的氣息毫不掩飾,帶著一股捨我其誰的傲氣。
另一邊,一個身形精瘦,膚色黝黑,穿著獸皮的少年獨自站著人群中。
他看起來和陳藏鋒差不多大,揹著一張磨得發亮的長弓和一壺羽箭。
看起來,就像是來自某個小山村獵戶家的孩子。
除了這兩人外,還有一道身影也引起了陳藏鋒注意。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勁裝中的女子,身形纖細,臉上還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清冷的眸子。
她站在人群邊緣的陰影裡,看起來同樣毫不起眼。
這三人,陳藏鋒都認識。
因為三人都是他上一世的同僚,與他一起參加試煉加入靖夜司。
被武館簇擁的那名男子,叫林峰,來自青山武館。
面板黝黑揹著長弓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少年名叫石勇。
他的確是來自山村,且還是獵戶家的孩子。
至於最後那名女子,陳藏鋒對她的記憶最是深刻。
女子名叫沈靈。
和他一樣,上一世,對方几乎是沒多久就被調離了青陽縣。
不過。
陳藏鋒上一世是被調到了鳳陽郡,對方則是被調到了其他地方。
除了這三人外,現場其他人基本上都被陳藏鋒忽略。
也就演武場邊緣的那幾名書生讓他多看了幾眼。
不過,也僅僅只是幾眼而已。
因為記憶中,當初與他一同參加試煉的並沒有什麼儒生。
這幾人估計只是過來看熱鬧罷了。
伴隨時間流逝,太陽愈發毒辣。
就在大部分人等的快要不耐煩的時候,人群喧囂陡然一靜。
演武場北側的高臺上,數道身影出現。
為首之人是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襲玄黑靖夜司制式皮甲,胸甲上刻著猙獰的狴犴獸首。
男子面容稜角分明,眼神銳利如刀。
在出現後,他先是掃視了一眼臺下。
頃刻間,一股屬於凝元境界的無形威壓瀰漫開來,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
人群中,陳藏鋒看著這名男子,嘴角竟罕見的浮現出一抹柔和笑意。
腦海中,也閃過此人的名字。
趙鐵鷹,青陽縣巡夜司副司主。
同時,也是一名凝元后期武者!
趙鐵鷹身後,還站著幾名氣息沉穩的男子。
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一盞銅燈,目光同樣冷冽的審視著臺下這群眾人。
“諸位,久等了。”
眼見現場安靜下來,趙鐵鷹這才開口。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金鐵交鳴,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僅一句話,就讓全場的安靜程度更上一層樓。
原本那群眼神高傲的武館弟子,都是不由自主低下頭,不敢與趙鐵鷹對視。
就連那些亡命徒,也不禁下意識放緩了呼吸。
察覺到周圍變化,陳藏鋒內心閃過一絲感慨。
這就是靖夜司在民眾心中的威懾力。
作為大夏最為特殊的一個機構,無論你是來自世家也好,還是宗門也罷,都要低下那高貴的頭顱。
畢竟。
每一名活下來的巡夜人,幾乎都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
單論戰力,幾乎同境界無敵。
“靖夜司,天子親軍,巡靖黑夜,肅清妖邪!”
“此乃吾輩職責,亦是吾輩宿命!”
趙鐵鷹的聲音繼續響起,在寂靜的演武場上空迴盪。
“入我靖夜司者,當有捨生忘死之覺悟!”
“妖魔兇殘,非是兒戲!”
說完,趙鐵鷹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每一張激動、緊張、茫然的臉,大手一揮道:
“我也不過多廢話了,招新初試,現在開始!”
“初試共五關,分力量、速度、耐力、基礎武藝以及膽識!”
和上一世記憶中差不多,趙鐵鷹很是雷厲風行。
在說完後,他指向場邊一排深嵌地下的黝黑巨石,繼續道:
“第一關,測力石!”
“全力一擊,以印痕深度定成績!”
“開脈中期標準深度一寸,後期一寸半,圓滿兩寸!”
“過一寸者,合格!”
聲音落下,現場眾人反應不一。
大部分人表情都沒什麼變化,倒是那群走投無路的平民百姓頓時心如死灰。
本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混入靖夜司謀個差事。
沒想到最低要求都要開脈中期!
要知道,練武可不是你想練就能練的。
正所謂窮學文富習武。
僅僅只是打基礎所需要的修煉資源,就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承受的。
很快,隊伍開始朝著那片巨石下移動。
一群衙役出現,開始維持現場秩序。
因為是初試,所以並不需要登記什麼資訊。
眾人開始分批次上前,屏息凝神,鼓足力氣轟向測力石。
砰!砰!砰!
一道道沉悶的撞擊聲開始在演武場上接連響起。
有人拳峰紅腫,只在石上留下淺淺白印,黯然退下。
有人怒吼發力,留下勉強及格的淺坑。
武館弟子和亡命徒們大多成績不錯,留下深近一寸半的印記。
當然,也有不少平民百姓想要最後拼一把。
然而結果卻是無一例外,全都落得個手腕骨折,最後哀嚎著被衙役拖了下去。
先前,被陳藏鋒注意到的那幾位前世同僚,則很是輕鬆的透過了測試。
“嗯?沒想到這混亂的西城,倒還真有幾個不錯的苗子。”
北邊高臺上,趙鐵鷹將所有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裡。
聽到他這話,身後那幾個銅燈使對視一眼,皆是默不作聲。
本來對於西城這邊的招新,他們並沒太放在心上。
可現在看來,西城這邊的人,似乎比其他幾個區域看起來還要強上不少!
還真是意外之喜。
陳藏鋒的測試,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輪到他時,他僅僅只是在測力石上留下一個一寸左右的拳印。
這個成績,只能說中規中矩。
如今,僅僅還只是初試第一關,後面可還有為期三個月的巡夜試煉。
陳藏鋒並不著急嶄露頭角。
畢竟現在僅僅還只是初試第一關。
後面,可還有著為期三個月的巡夜試煉呢。
就在這時,陳藏鋒忽然聽見後方人群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同時還伴隨一道道驚訝聲響起。
“快看,那不是棲梧書院的人嗎?”
“那人是...柳玄章?那個立命境的儒生?”
“真是他!他怎麼也來了?”
“難道...他打算也加入靖夜司不成?!”
演武場上,一片喧譁。
很快,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陳藏鋒抬眼望去,只見一名面容俊朗的青年正緩步走來。
青年身穿一身青色儒衫,寬袍大袖,與周遭武者精悍利落的打扮格格不入。
他面容俊朗,眼神清澈而堅定。
面對無數道目光的注視,步履卻依舊從容不迫,彷彿踏足的不是喧囂的演武場,而是書院的青石小徑。
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的書卷氣與浩然之意。
在其身後,還跟著之前那幾名站在演武場外圍的書生。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棲梧書院最先發現畫妖異動的柳玄章。
看著對方,陳藏鋒眼底罕見地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此人他並不陌生。
甚至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因為前世,對方的成就可是一點都不比他低。
“他來這裡做什麼?”
和周圍眾人一樣,陳藏鋒內心升起一絲疑惑。
記憶中,對方可從沒有和靖夜司有過任何交流。
很快。
周圍的人也都是回過神來。
竊竊私語不斷響起,帶著質疑、嘲諷和驚訝。
“棲梧書院柳玄章?他真來參加靖夜司招新?”
“一個讀書人,湊什麼熱鬧?妖魔可不會跟他講道理!”
“難不成他真打算用筆桿子捅妖魔?”
“真是笑話!怕是還沒靠近就被撕碎了!”
“你小點聲,聽說他可是立命境的儒生,書院山長陸青山的得意門徒!”
立命境三字一出,現場議論頓時少了許多。
許多人看向柳玄章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驚訝和敬畏。
立命境,那可是和凝元境武者對標的境界!
北側高臺上,副司主趙鐵鷹銳利的鷹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身後的幾名銅燈使更是有些咂舌,顯得很是驚訝。
其實一開始,他們就收到了這次招新,棲梧書院的柳玄章有意參加的訊息。
不過當時沒幾個人相信。
畢竟。
儒道與武道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路。
靖夜司並不是沒有儒道高手。
但那都是許多成名許久的大儒。
像柳玄章這樣的新生代儒生加入靖夜司的,屬實是罕見。
趙鐵鷹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柳玄章身上。
在等到對方走到人群前列站定後,他忽然開口沉聲道:
“柳公子,靖夜司招新,非是兒戲,更非吟風弄月之所。”
“妖魔兇殘,刀劍無眼,你...當真是考慮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