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錦芊低垂著眼眸,回憶起了一手將自己拉扯大的母親,但很快又調整好情緒,看向魏肆辰:
“陛下,跟妾身講講您生母的事吧。”
魏肆辰坐在了殿前的臺階上,姚錦芊跟著他,坐在了他旁邊。
“朕的生母,是梁國人。”
梁國……彥國與梁國征戰許久,姚錦芊倒確實沒有想到,魏肆辰的生母竟是梁國人。
魏肆辰繼續道:“三十年前,梁國動亂,先梁帝的侄兒辛王逼宮謀反,殺了先梁帝登基,撕破與彥國的合約,挑起兩國戰火。
辛王,也就是如今的梁帝,一邊開拓疆土,一邊追殺當初逃出皇宮的太子與長公主。而朕的生母,正是前朝公主,只可惜梁帝心狠手辣,朕的生母與舅舅很快就失散了,流落為難民。
朕的父皇率兵親征,在路上遇到了朕的生母,將她帶回了軍營。父皇對她說,只要跟他在一起,他定能幫她復仇。”
姚錦芊聽到這個故事,猜測道:“可是……先帝並沒有履行諾言?”
魏肆辰冷笑,搭在膝上的手早已攥成拳。
“他不僅沒有履行諾言,反而利用了朕的生母,引出了前朝太子,以此為禮,送給梁帝,作為報酬,梁國與彥國簽訂合約,停止戰爭,並送出一個質子到彥國。”
姚錦芊憤恨道:“出爾反爾,真是狡詐!若我是那梁國公主,即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與先帝同歸於盡!”
魏肆辰苦笑一聲:“朕的孃親就是這般想的,然而朕那父皇何等警惕,又豈會讓她得手?若不是因為當初她已經懷了朕,朕的父皇怕是要當場就將她斬殺。”
“朕出世以後,父皇依舊忌憚我們母子倆,將我們關在這處宮殿裡,任人欺辱。
再後來,他似乎還覺不夠,將朕送到了邊境,強迫朕與生母分開。”
姚錦芊不解:“先帝為何要這麼做?明明你們已經威脅不到他了。”
“自然是因為朕的存在,威脅到了其他皇子的地位。”
魏肆辰說著說著,抬手揉了揉眉心,情緒看上去已然不正常了:
“還真是可笑,朕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人忌憚朕這皇子的身份!既然如此,那朕就偏要證明給他們看,這彥國的皇位,必然是朕的!
只可惜……當朕回到京城的時候,一切都晚了,朕最珍視的人,早已經不在了……”
姚錦芊將自己的手覆蓋上魏肆辰的手:“妾身曾聽人說過一種說法,這世上有無數個平行世界,而死去的人只是在一個世界消失了,他們會前往另一個世界,換一個身份,繼續好好活著。”
魏肆辰微微抬頭,佈滿血絲的雙眸裡蒙了一層水霧:“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在妾身的那個世界,妾身不就是一個死去的人?”
姚錦芊雖這般安慰著魏肆辰,可她自己都不知這話是不是真的。
她不知道這個世上是隻有她一個人穿越,還是每個死去的人都能穿越。
可她又希望這是真的,她希望父親與母親可以在另外的世界好好活著。
“只要他們所在的世界,還有人記著他們,念著他們,他們就永遠不會全然消亡……”
魏肆辰聽到姚錦芊的話,情緒終於平復了一些:“朕也希望如此。”
魏肆辰忽然拉著姚錦芊站起身,推開了身後的那扇屋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牌位,牌位旁點著燭火,香火不斷。
牌位上卻只刻著三個字:
梁念和。
“無論是梁國公主,還是彥國嬪妃,甚至是朕的生母,這些身份帶給她的,只有痛苦,朕不希望她死後也揹負著這些身份,朕希望她,只是梁念和。”
魏肆辰從旁邊拿起三根香,跪在地上叩拜三次。
姚錦芊連忙跟著魏肆辰一同跪下,叩拜他的生母。
魏肆辰將香插進灰壇,轉身看著姚錦芊:
“今日是她的忌日,芊芊,你可以……在這陪著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