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唐主任一聽羅浩說要上手術,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就鬆緩了很多。
“試試看吧,保密工作不容易。”羅浩沉聲道。
“需要麻醉師待命麼?”
“待命吧,但不能上。”羅浩道,“保密工作是有條例的,雖然不至於精細到受傷不讓麻醉,但工作人員既然這麼堅持,那麼意味著他手裡的資料絕對不能讓其他人接觸,自己也不能失去意識。”
沒辦法,羅浩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怎麼感覺中醫和魔法一樣,都是吃天賦的行業呢。”陳勇沉吟。
“你是在說你的天賦巨高,可以試一試中醫?”羅浩問。
“哈,你怎麼知道?”
“你魔法天賦高,未必代表著中醫天賦高。我,都不能說百分之百搞定。其實沒什麼意義,現在又不是從前物資匱乏的年代,針刺麻醉現在沒有量化標準,經驗很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羅浩越說聲音越含糊,最後有些縹緲,說得話也沒什麼邏輯,不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你緊張了?很少看你說話這麼飄。”陳勇問。
“還行,不是緊張,是大腦運轉速度太快,導致嘴巴跟不上腦子,兩句話中間缺了很多內容。”羅浩解釋道。
“對了,陳勇,我找老柳來。”
“嗯?!”陳勇一怔,“你不是要針刺麻醉麼。”
“能不說就不說,能不問就不問。”羅浩警告陳勇。
陳勇也聽話,馬上閉上嘴,一句話都不說。
羅浩拿起手機,把電話打給柳依依。
“老柳,我和陳勇回來了,醫院有個患者,你馬上來。”
羅浩甚至沒問柳依依在做什麼。
“好!”柳依依直接回答道。
“來了之後別和任何人交流,等我。”
“???”
柳依依沉默,她不知道羅浩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沉默了2秒後,柳依依還是說道,“好,需要我做什麼準備麼?”
“準備臂叢麻醉的東西。”
說完,羅浩結束通話電話。
“羅教授!”唐主任有些急。
“沒事,我和那面說。”羅浩拿定主意。
陳勇還要說話,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身上,陳勇把要說的所有話都嚥了回去,拿起手機開始刷短影片。
短影片裡的音樂聲音樂傳來,讓車裡有了一點點的生機。
來到醫院,馮子軒在樓下接羅浩。
看見羅浩後馮子軒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
“小羅,你可算是回來了。”
“沒事,有我。”羅浩篤定的說道,“先去看患者,我和他做溝通。”
“唉,那人油鹽不進,真是煩啊。”馮子軒無可奈何的說道,“拒絕一切麻醉,哪怕是臂叢麻醉都不做。”
“我跟他說吧。”羅浩從馮子軒的語氣裡聽出了一些無奈,他笑了笑,“保密工作就這樣,要是認真的話的確和現實社會格格不入。”
馮子軒點點頭,帶羅浩來到手術室。
患者已經準備不麻醉直接做手術,或者是在區域性浸潤麻醉下手術。
羅浩心裡嘆了口氣,走進術間,雙眼炯炯有神看著躺在手術檯上的男人。
他大概三十二三歲,眉目清朗,額頭溼漉漉的。左臂開放性骨折,已經擺好體位,肱骨位置有止血帶緊緊勒著,骨茬斷端蒼白。
右手放在胸前,死死的抱著一個檔案袋,檔案袋上有血跡。
血色紅的發黑,已經浸透了檔案袋。
只是他不管怎麼疼,右手都死死的抱著檔案袋,用提防的目光死死盯著進出的人。
“你好,同志。”羅浩走進術間,沒有伸手,而是敬了個軍禮。
“你?”
“209所,羅浩。”
聽到209所這個名字,男人的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
有些放鬆,有些釋懷,甚至能看出無限希望。
“你的情況我懂,辛苦了。”羅浩站在男人面前,認真的說道,“我是209所的工作人員,也接觸保密事項,懂。”
男人微微頷首,輕輕吁了口氣。
“現在說你的病情,需要急診手術,不採用麻醉方式,全程我都會和你聊天,聊點生活上的事兒,請你不要介意。”
“嗯!”
“麻醉,我準備採取針刺麻醉的方式,輔助局麻藥物。局麻藥,你知道吧?”
“知道,這面的醫生跟我說了,用羅哌卡因。”男人聲音嘶啞,彷彿受了傷的野獸,帶著一絲狠戾。
“嗯,大概就這樣,請你放鬆。大量出血也不好,畢竟失血性休克也會導致昏迷。”
“嗯。”
“等我幾分鐘,我做準備。”
羅浩說完,轉身離開。
就這?跟在羅浩身邊的陳勇怔住,他拉了拉羅浩的胳膊,給羅浩使了個眼神。
“我一句慌都沒說。”羅浩道。
陳勇愕然。
但旋即明白羅浩的意思,羅浩說要用羅哌卡因。
臂叢麻醉是將區域性麻醉藥注入臂叢神經幹周圍使其所支配的區域產生神經傳導阻滯的麻醉方法稱為臂叢神經阻滯麻醉。
是臨床上常用的麻醉方法之一。適用於手、前臂、上臂及肩部各種手術。
反正都是局麻藥物,那人不是醫生,也根本不知道臂叢麻醉是什麼。
大家都沒說謊,也達到了目的。
羅浩這狗東西是真狗啊!陳勇心裡想到。
“秦主任,針灸針給我。”羅浩招手,從秦主任手裡拿過一次性針灸針,隨後低聲和柳依依說了幾句話。
柳依依皺著眉,一個字都不敢落下。
換衣服進術間,羅浩先給男人針灸。
“羅浩羅醫生?”
“嗯,您叫我羅醫生就行。”羅浩手捻著針灸針紮在幾個穴位上,“有觸電的感覺麼?”
“有!”男人很驚喜,甚至連左前臂的疼痛感覺都有了緩解。
“針刺麻醉+局麻藥物,足夠應付手術的了。”羅浩笑眯眯的說道。
“針刺麻醉這麼厲害麼?”男人好奇的問道。
“還行,我曾經跟唐老先生學過一段時間,老先生22年去世了,我很想念他。”羅浩語氣略有低沉,隨即笑了笑,“我聽老先生說過一個八卦。”
“解放前,老先生在魔都,那時候他的金針拔障術就遠近聞名。不到三十歲,出診費用就高達一根小金條。”
“當時也是魔都一個著名的中醫老先生,出診是兩塊銀元,特拔十塊銀元,晚上加倍,出城再加倍。”
“呃,這也太貴了。”男人順勢和羅浩聊起來。
他也希望能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胳膊上傳來的疼痛早就讓他無法忍耐。
只是任務還在身上,男人也只能忍耐。
忽然遇到209所的人,男人像是遇到了同類,和羅浩格外親切。
“您知道特拔?”
“魯迅在朝花夕拾裡寫過,不太清楚具體的意思,但能大約瞭解。”男人笑了笑。
“那時候這位大佬已經不缺錢了,有家人找他看病,直接給了一百塊銀元。他去看了,寫了藥方。第二天,那家人又來找他,說吃了藥後病情大為見好,還請複診,也是一百塊銀元。”
“等到了那人家,老媽子把患者的手挪出來,老先生摸了摸,人已經涼了,沒脈。”
“老先生明白是什麼意思,轉身回到桌前,寫——憑票付英洋貳百元正。”
“那家的家主站在老先生身後,跟老先生說,先生,病情已經很重了,還請加大藥量。”
“!!!”
“於是老先生點了點頭,又寫——憑票付英洋貳百元正。”
“這是賠了貳佰銀洋麼?”男人問。
“嗯。”羅浩笑了笑,“大概是這個意思,後來那家人把老先生客客氣氣的送回家。”
“算醫鬧?”男人問。
羅浩針灸完,給柳依依使了個眼神,“開始局麻,疼的話要馬上告訴我。”
男人點頭。
“那時候醫生的確收入高,燕京學藝,津門出名,魔都掙錢麼。”羅浩笑道,“治死了,必然要賠錢。只不過老先生們水平很高,在國內屬於屈指可數的幾個人,掙的還是要比賠的多。”
“而且很多必死的病老先生也不接,我聽唐老先生說那時候甚至喊著把將死之人挪開,別髒了自家的屋子。”
“!!!”
男人愕然,這和他的三觀不一樣。
而與此同時,柳依依的臂叢針已經扎進去。
柳依依有點緊張,手微微顫抖。
羅浩抬手拍了拍老柳的肩膀,示意她別緊張。
“舊社會麼。”羅浩道,“那時候神經外科醫生做手術最好,送來的都是將死之人,術前說好,一劑麻沸散下去,開顱,死活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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