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的爸爸是個好老師”尼古拉說著，已經啟動車子，帶著衛燃沿著這條似乎休整過的鄉間公路開往了小島岸邊的方向，“還有，他們一家的事情謝謝你。”
“沒什麼”
衛燃漫不經心的回應了一聲。
他清楚，尼古拉說的他們一家可並非“薩沙一家”，而是假死的戈爾曼夫婦以及他們的孩子一家。
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保持著沉默的尼古拉老爺子慢悠悠的駕駛著車子繼續往岸邊的方向開，同樣保持著沉默的衛燃也不緊不慢的翻閱著手裡的照片，就連那隻大耳朵狐狸，都將嘴巴藏進了褲襠裡，一樣保持著安靜。
不久之後，車子停在了岸邊。車頭正前方不遠的岸邊已經搭起了一頂帳篷，就連仍舊處於封凍狀態的河面上，都已經鑿出了一個釣洞並且架上了好幾個魚竿。
“你昨晚在這裡露營了？”衛燃驚悚的問道。
“我又不是超人”
尼古拉說話間已經解下衛燃剛剛幫他戴上的腕錶放在儀表臺上，又摸出自己的手機也放在上面，這才把那隻大耳朵狐狸塞進懷裡，推開車門解釋道，“我是今天早晨來的，打算親自釣幾條魚，給你們弄些好吃的。”
“你可不就是蘇維埃超人”
衛燃偷偷在心裡嘀咕了一番，也趕忙掏出手機丟到座椅上，推門下車跟在拒絕攙扶的尼古拉身後，踩著滿地的積雪來到了這處僅僅只是支起了帳篷的營地。
眼見尼古拉坐在一口箱子上給自己的鞋子上套上了冰爪，衛燃索性也以手裡的那些照片和信封當做引火物，在焚火臺點燃了一堆篝火，隨後又點燃了帳篷裡的小爐子。
在幾個箱子裡一陣翻找，衛燃找出了當年英國的夏洛特先生送給自己，但卻被尼古拉據為己有的純銀摩卡壺，藉著爐火煮了一大壺咖啡。
等他這邊都已經架起小鍋開始用現有的食材開始烹飪早餐的時候，尼古拉老爺子也拎著兩大三小足足五條鮭魚回到了帳篷裡。
“運氣不錯，全都是鮭魚，這個時候的鮭魚味道非常不錯。”尼古拉坐下來，順便也將懷裡的寵物掏出來重新放在了腿上。
“打算怎麼吃？”衛燃詢問的同時，順手給對方端來一杯咖啡。
“如果你打算陪我吃早餐的話，我們可以用這條做刺身。”
尼古拉說著，將其中一條小一些的鮭魚遞給了衛燃。
接過鮭魚，衛燃藉著袖口的掩護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解食刀，熟練的扒掉魚皮片下魚肉，將其切成一塊塊肉片擺在了一塊劈開的樺木樁上。
與此同時，尼古拉老爺子也將幾片面包擺在了火爐上，並且開啟了一罐魚子醬，甚至還給二人分別倒了半缸子伏特加並且習慣性的摻了一些水進去。
“說說你現在的情況”
尼古拉捏起一片鮭魚送到大耳朵狐狸的嘴邊，又捏起第二片在研磨成粉的鹽粉上輕輕蘸了蘸丟進嘴裡，“我只想聽陽光之下的部分。”
“沒問題”
衛燃同樣往嘴裡丟了一片魚肉，略作思考之後說道，“太陽光之下，我現在是在讀的副博士以及兩家電影公司的股東和歷史顧問。當然，我還是個知名的歷史學者。”
“還有你周圍多的眼花繚亂的漂亮姑娘”
尼古拉端起搪瓷缸子和衛燃碰了碰，“這是個絕妙的掩護，維克多，你該感謝你的小女朋友，她是個聰明的姑娘。”
“是啊”
衛燃笑著點點頭，灌了一口寡淡、但卻帶著濃烈回憶的伏特加，“那些漂亮的姑娘太耀眼了，阿芙樂爾也太耀眼了。
她們散發的光芒讓很多人不但不會把我和月光下的那些事情聯絡在一起，甚至連我歷史學者的身份都經常被忽略掉。”
“這是好事”尼古拉笑著說道。
“是啊，這是好事。”衛燃點點頭。
“因塔的孩子們時不時的就會給我帶來你的圖書館裡新懸掛的照片”
尼古拉愉悅的說道，“那些照片背後的故事都很感人，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卡爾普和安娜準備把我小時候在頓河邊的經歷拍成電影了。”
“真的？”衛燃驚喜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
尼古拉點點頭，“感謝那些精通計算機的孩子們，他們讓這個電影拍攝的難度降低了很多，當然，還有感謝亞歷山大先生的投資。”
“我也可以投資的”衛燃說道，“我甚至可.”
“不不不，這件事我更願意讓生於蘇聯時代的亞歷山大來做。”
尼古拉驕傲的說道，“我們可不需要你這個華夏小夥子幫忙。”
“那一定是一部好電影”衛燃笑著說道。
“一定會的”
尼古拉說著，已經挖了滿滿一大勺魚子醬塗抹在麵包片上，隨後送進了嘴裡。
“您想和我回喀山生活嗎？”
同樣拿起一片面包的衛燃一邊往上面塗抹魚子醬一邊發出了邀請，“或者我們搬回伏爾加格勒也沒問題。”
“這就不必了”
尼古拉心滿意足的擺擺手，“我現在在瑪爾塔之家生活的非常開心，而且還是工廠的廠長呢。
我根本不需要你們來照顧，而且我也不打算離開這裡，我是要死在伏爾加.去他嗎的伏爾加格勒，我是要死在斯大林格勒的郊外的。”
心情愉悅的說完這句，尼古拉抬手指了個方向，近乎篤定的說道，“你知道那片戰場的位置吧？”
“當然”衛燃點點頭。
“未來我死了”
尼古拉滿是期待的說道，“請你把我三分之一的骨灰灑在那片戰場上，隨便灑在那裡就可以了，如果可以，最好選一個颳大風的日子。”
“另外三分之二呢？”
衛燃平靜的問道，於尼古拉這個年齡的老人來說，他有足夠的資格平靜的談論死後的一切。
“剩下的骨灰，一半埋在我留給季馬父母的院子裡，和我的妻子孩子合葬就好了。”
尼古拉說道，“剩下部分，送去33號漁場，就由你和卡堅卡們負責把我安葬在那裡就夠了。”
“沒問題”
衛燃再次應了下來，“不過我距離27歲都還有大半年的時間，總之，在我45歲之前，我可不打算幫你做這些。”
“既然這樣，我這個可憐的老傢伙就只能努力再多活20年了。”尼古拉笑著說道。
“成交”衛燃說著，端起了搪瓷缸子。
“成交”
尼古拉說著，同樣端起搪瓷缸子和衛燃碰了碰。
將杯子裡剩下的淡酒一飲而盡，尼古拉說道，“還是繼續剛剛的話題吧，你在你們華夏似乎也是個名人了？”
“同樣是因為那些耀眼的姑娘，不過在華夏我更低調一些，但是也有了一些成績。”
衛燃如實說道，順便還簡單的講了講他發現的那些和尼古拉同時代的人以及“同行業”的人，當然，還有他和穗穗準備弄起來的無名劇團。
“這樣很好”
尼古拉點點頭，頗為遺憾卻又格外慶幸的說道，“幸好蘇聯已經沒了，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人。”
“也幸好蘇聯已經沒了”衛燃笑著說道，“所以你想吃燉豬蹄和大肘子嗎？”
“當然，我昨天聽說你們準備回來，已經提前把黃豆泡好了。”尼古拉哈哈大笑著說道。
這個狐狸一樣的老傢伙很清楚衛燃的暗示——幸好蘇聯沒了，否則他別想吃上這些好吃的。
“既然這樣我們吃完早餐就回去吧”
衛燃重新捏起一片魚肉壓在麵包片上，又額外往上鋪了一勺魚子醬，“我給你們弄些好吃的”。
“以後有機會，讓你的劇團來瑪爾塔之家給孩子們演出吧。”
尼古拉帶著慈祥的笑容說道，“在陽光之下”。
“這是我和我們的無名劇團的榮幸”
衛燃微笑著做出了承諾，“等劇團成立，肯定會來給你和孩子們演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