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札

第1877章 記憶裡的瘋阿公

耐心的等李羿忠和盧悅哄好了那兩位老爺子,這兩位才將衛燃和穗穗以及兩位老爺子介紹了一番,順便也說明了邀請衛燃不遠萬里過來的用意。

“請這位小先生幫瘋阿叔尋根?”

這兩位老爺子隔著楚河漢界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狐疑之色。

“衛先生,這是你的相機?”李銘華卻在重新轉過臉的時候換了個話題。

“算是我的吧”

衛燃點點頭,“是一位參加過越戰的美國記者的遺物,這算是他付給我的佣金。”

“就係上排出新聞嗰個美國記者,我哋仲傾過。”剛剛在泡茶的李羿忠嘴裡又冒出了一句衛燃和穗穗聽不懂的粵語,順便也給每個人的杯子裡都續了一杯茶。

李老爺子和盧老爺子卻因為這句衛燃和穗穗聽不懂的話臉上都有了莫名的笑意。

“你來說還是我來說?”李老爺子朝坐在對面的盧老爺子問道。

“你來,你來。”盧老爺子說著,已經開始收拾棋盤了。

“我的父親,他的父親。”

李老爺子指了指對面的盧老爺子,“還有那位瘋阿叔,他們都是榮民,你們知道榮民嗎?”

“知道”衛燃點了點頭。

“我的外公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軍官”

李老爺子說道,“也是藉著他的幫忙,我的父親早早的便退伍從商,並且很快就有了我。”

說著,李老爺子再次指了指對面的盧老爺子,“他的爸爸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軍官,而且是帶著妻子來苔的,也是很快就有了他。”

說到這裡,李老爺子嘆了口氣,“但是瘋阿叔不是,他是49年5月,被潰退的18軍殘部強徵的挑夫,負責往金門送彈藥。

50年的時候,他以榮民的身份被分配去花蓮開採大理石,直到57年,這才因為身體原因被送回了苔南。”

“後來呢?”穗穗忍不住追問道。

“後來就是63年了”

盧老爺子接過了話題,“瘋阿叔用他攢了十年的積蓄問本地的一位漁民買了條小舢板。計劃偷渡去福建。”

“但是就在他出發的前夜,他還是被賣他舢板的漁民舉報了。”

李老爺子嘆息道,“那時候是戒嚴時期,抓到他的長官在審訊的他的時候,用他那把大刀切掉了他的半個腳掌,然後丟到了榮民醫院的門口。”

“當時我父親就在榮民醫院工作”

盧老爺子跟著說道,“他看瘋阿叔可憐救了他一命,李叔叔,也就是他父親,還給他買了一輛曰本三輪摩托讓他有了個生計。”

“從那之後,他就一直在榮民醫院門口和我們兩家門口擺攤。”

李老爺子繼續說道,“這一擺,就擺了三十多年。我和老盧都是他看著長大的。

後來我開了照相館,老盧開了診所,瘋阿叔就在我的照相館和他的診所門口擺攤。

再後來我兒子和老盧的兒子開始讀書,他又去那倆孩子的學校門口擺攤。”

“他再沒有回過大陸嗎?”衛燃忍不住問道,“我是說87年開放探親之後。”

“回去過”

李老爺子嘆息道,“還是我父親出的錢,是我帶他回去的。瘋阿叔去了長沙,在湘江邊磕了頭,帶了一壺湘江水回來的。

當時我們一共也只在長沙待了兩天,他回來之後大病了一場,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回去了。倒是每年都會抽春節前後的一個月,去其他的城市擺攤。”

說到這裡,李老爺子起身,走到這間照相館的最裡面,取下了那臺固定在三腳架上的賓得672相機放在桌子上。

緊接著,他又開啟了靠牆的一個玻璃展櫃,從裡面拿出了一本相簿掀開,指了指其中一張幾乎佔據了這一頁相簿全部面積的照片,接著又拿起了剛剛取來的賓得672相機,“98年的冬天,我買下了這臺相機,但是卻沒想到,它拍下的第一張照片就是瘋阿叔人生的最後一張照片。”

先是看了眼那臺帶有大量使用痕跡的相機,衛燃接著又看向了那本相簿裡的照片。

那是一張足夠大的彩色照片,照片裡,一個看著格外蒼老的老人癱坐在路邊。他身後,還能隱約看出來“老申城照相館”的招牌。

一個看著不到三十歲的男人正從背後扶著倒地的老人,同時,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背影正在給他扎針施救。

“這是我”

盧老爺子指了指照片裡穿著白大褂的背影說道,“當時我的診所就在他的照相館對面。”

“是什麼病?”

衛燃看著照片問道,這張彩色的照片足夠清楚,清楚到他能看到那位老人嘴裡尚未來得及嚥下的油炸臭豆腐,以及他手指頭上的油光,更能看到他臉上的痛苦,以及藏在痛苦中的期待。

“心梗”

盧老爺子嘆息道,“我沒能救活他,在給他辦理了後事之後,我就把診所關了,開始賣滷肉飯和臭豆腐。”

“這件事不怪你”

衛燃嘆了口氣,轉而問道,“他的大刀還在嗎?如果在的話,我可以看看嗎?”

“你真的能找到他的家人?”李老爺子問道。

“最起碼讓我試試”衛燃平靜的答道。

“羿忠,帶他去看看吧。”李老爺子擺了擺手。

“謝謝您的信任”衛燃說著,已經放下茶杯跟著起身。

“你要是真的能找到瘋阿叔的家人”

李老爺子拍了拍桌子上那套裝在包裡的東風相機,“這個就送給你當做謝禮吧。”

“這就不必了”衛燃說道,“先帶我去看看那把大刀吧。”

“和我來吧”

李羿忠招呼了一聲,帶著衛燃等人穿過這座照相館最深處的後門,來到了一座並不算很大的院子裡。

這院子裡只是簡單的種了一些花草,對面卻還有一座兩層的建築。

“我祖父買下這裡之後,把前面的門面改成了照相館,後面這裡是他居家的地方。”

一邊說著,李羿忠帶著他們穿過了院子,接著又穿過了一道門。

這道門的後面是一間車庫,裡面停放著的是,卻是一輛保養的格外精細的銀白色賓士轎車。

“這是一輛好車”卡堅卡姐妹少有的異口同聲的發表了同樣的評論。

“你們認識?”衛燃和穗穗換上俄語問道。

“賓士s123”安菲薩說道。

“而且是一輛300d”

安菲婭跟著說道,“我們的媽媽以前就有這樣一輛旅行車,我們甚至是用這款車學會的駕駛。”

“很好開嗎?”穗穗追問道。

“開不壞”卡堅卡姐妹再次異口同聲的給出了完全一樣的回答。

“這臺車比我爸爸的年紀都大”

李羿忠招呼著衛燃等人沿著車庫一側的樓梯一邊往二樓走一邊解釋道,“那是我的祖父開始經營照相館的時候,我的曾祖父買給他的。”

“這輛車現在還能開嗎?”穗穗好奇的問道。

“能開”

盧悅笑著說道,“但是阿忠的駕駛習慣蠻差的,所以李阿公從來不給他車庫大門鑰匙。”

說話間,眾人已經跟著李羿忠來到了車庫的二樓。

這一層有一半的空間是個種滿了花草的露臺,而在剩下的這一半空間卻是一間似乎主要以維修相機為主的工作室。

不過,在這間工作室緊挨著樓梯的邊角處,便停著那輛他們在照片裡見過的大發牌sb7三輪摩托。

這輛被搬到二樓,而且因為被墊起底盤所以三條輪胎懸空的摩托甚至還大致儲存著照片裡的模樣。

深藍色的塗裝細看之下難以避免的帶著歲月的斑駁,貨鬥右側和車尾,還各有一個可以支起來當做簡易小桌的長條木頭板子,並且分別掛著一條等長的木板凳。

而在貨鬥左側的頭尾,各有一根手腕粗細,一米五長度的竹竿。

這兩根竹竿上,各自掛著一盞帶有綠色燈罩的照明燈,竹竿之間便是那塊寫有“長沙的味道”的白布。

在這三輪車的貨鬥裡面,靠近車頭的貨鬥內側,額外焊接在這裡的金屬箱子裡裝著兩塊給照明燈供電的鉛酸電池。

在它的右側,除了固定著兩個滅火器之外,還固定著一把足矣遮住車身以及周圍一圈的白色太陽傘。

而在左側把角,一個並不算大的鐵皮箱子裡摞著約莫十幾二十塊12孔的蜂窩煤,裡面還放著諸如火鉗之類的工具。

在這裡面,似乎便放著那把滿是豁口的大刀。

沒有急著抽出那把大刀,衛燃繼續打量著這輛三輪摩托的貨鬥。

緊挨著裝有蜂窩煤的箱子,便是一個用螺絲固定在貨鬥地板上的鑄鐵蜂窩煤爐子。

它的火門都緊挨著貨鬥側板,並且在側板對應的位置開了個足夠大的口子來方便操作。

這爐子上不但架著一口形似高壓鍋的不鏽鋼小鍋,而且周圍還有一圈似乎用鐵皮油桶製作的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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