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間，他臉上的僵硬忽然化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怪的、混雜著讚許與無奈的表情。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年輕弟子的目光，慢悠悠地將那塊“鎮獸玉”解了下來，在指尖拋了拋。
“師弟好眼力。”黃正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絲被拆穿後的“坦然”，“看來，宗主他老人家沒看錯人。”
年輕弟子一愣，眼神裡流露出不解。
黃正壓低了聲音，身子微微前傾，用只有三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既然被你識破，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此事本是宗主密令，命我暗中徹查‘青木堂’近年來的賬目虧空，不得驚動任何人，尤其是……黎長老。”
他特意在“黎長老”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同時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山羊鬍。
老者的手果然停在了銅鈴上方。
年輕弟子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派胡言！宗主密令，豈會用一塊安撫靈獸的玉佩做信物？”
“這才是宗主的高明之處。”黃正一臉“你還年輕”的表情，將鎮獸玉拍在桌上，“用最不起眼的東西，辦最機密的事。若是真拿著宗主手令大張旗鼓地來查，你覺得我還能查到東西嗎？還是說……”
他話鋒一轉，眼神陡然銳利起來，直視著年輕弟子：“師弟你反應如此激烈，莫非你和‘青木堂’的爛賬有什麼牽連？”
這一記反咬，又快又狠。年輕弟子被問得氣息一窒，下意識地反駁：“你血口噴人！”
“哦？”黃正挑了挑眉，伸手又去拿那本賬冊，“那我倒要看看，這本賬裡究竟藏著什麼，能讓你這位師弟如此緊張。”
就在賬房內劍拔弩張之際，遠處，藥事房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
“轟！轟隆！”
火光沖天，染紅了半邊夜空，巨大的聲響震得整個雲隱宗都晃了三晃。
“藥房！藥房走水了！”
“快去救火！”
賬房裡的山羊鬍老者和那名年輕弟子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上盤問黃正，奪門而出。
黃正抓住這個空隙，將那幾頁賬冊揉成一團揣進懷裡，順手推倒一個高高的書架製造混亂，身形一閃，消失在混亂的夜色中。
一炷香後，水榭。
三人再次匯合，每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李小德手抖得厲害，將那本染血的實驗日誌和幾管還在蠕動的樣本“啪”地一聲拍在石桌上。“他們……他們拿活人做實驗！還要把這鬼東西……傳到凡間去！”
黃正也掏出那幾頁皺巴巴的賬冊，攤在桌上：“雲隱宗和這個叫‘青木堂’的邪教，一直在挪用宗門資源，就是為了搞這個。”
石錚看著桌上的東西，沉默片刻，伸出手指點了點那個蠕動的樣本瓶，緩緩吐出兩個字：“病毒，在運。”
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成一條完整而恐怖的證據鏈。
雲隱宗高層與偽道邪教“青木堂”勾結，在宗門內建立秘密實驗室，用本門弟子做實驗體，製造恐怖的“偽道病毒”。而他們最終的目的，就是利用今夜的儀式，將這足以顛覆整個凡界的病毒，大規模地傳播出去。
黃正臉上的嬉笑之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寒意。
他本以為是來一個魔窟裡拆一座金山，順便看場好戲。
現在看來，他們一腳踹開的，根本不是什麼寶藏大門。
這是一口足以將整個世界拖入深淵的，通往地獄的棺材。而他們，剛剛親手把蓋子給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