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招來的死者
看到我蒙了的樣子,大刀說有可能是同夥做案,要麼就是有目擊者。
那天大雨時看到了做案過程,所以來敲詐,也許袁野不從,被擄走。
成警官也點頭說有團伙做案,分髒不均,打擊報復的可能。
我只是對有人能搶到我前面感覺不解,我可是用鬼找人。
成警官很遺憾,但必須和大刀一起去接綁架案的受害者。
兩人一起離開了棚戶區。
我獨自在袁野的房間裡坐著。
屋子很小,很亂,能感覺到住在這裡的人不安的內心。
她好像隨時準備離開。
只是五萬塊錢的搶劫案,她不應該會這麼緊張。
她可是拋開了死掉的男友從醫院跑掉的。
她在躲藏,和男友兩人在倉皇逃躥。
在她家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我靈機一動,晚上米蘭要給死者招魂。
剛好我拿件袁野的東西讓她試試。看袁野是死是活。
……
在我不安的等待中,夜晚終於到來。
大刀和成心帶著一個疲憊到眼圈發黑的男人回來了。
男人身邊帶著一隻包,從包裡拿出一件血衣,衣服拿出來,男人又開始小聲哭。
“老婆,老婆,你今天一定要顯靈,老公給你找到兇手,為你報仇啊,嗚嗚。“
他把衣服抱在胸前,嗓子沙啞已經哭不成聲了。
米蘭支起一張方桌,和男人面對面,我,大刀和成心遠遠坐在沙發上。
我拿了一件袁野的貼身睡衣給了米蘭,讓她在招過死者的魂後,試試袁野的。
這件事,我只告訴了米蘭,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
一來我怕袁野已經死了,二來……
並沒有具體的懷疑對相,只是感覺袁野的失蹤太不可思議。
由於死者死亡時間過了七天,怕直接招不上來,所以米蘭用另一種方法。
招魂上身。
屋裡很暗,死者丈夫和米蘭一人一邊,桌子兩邊點了白蠟,給死者回來的路一個指引。
屋裡有些悶,窗門關得嚴絲合縫,怕衝撞了鬼魂,她不願回來。
米蘭用硃砂畫了黃裱符,放在火上點燃,扔在一邊的火盆裡。
符燒完後,米蘭閉上眼睛,唸叨幾句只有自己聽得見的咒。
“喊她吧。”
“吳君。”男人小聲喊道。
“生前怎麼喊現在就怎麼喊。”米蘭提醒。
“君君。”
“大聲。”
“君君!!”
“不要停!!”
“君君!君君!!君君!!!”男人一邊喊,米蘭的手指開始神經質地敲擊桌子。
敲擊的節奏越來越快,像疾風暴雨不停落在桌面上。
兩人相附相合,聲音混雜在一起,在點著蠟燭的房間裡有種形容不出的詭吊氣氛。
蠟燭火晃動起來,一陣小小的旋風吹了起來。
米蘭眼睛一翻,不動了。
“君君??“死者丈夫試著喊了一聲。
米蘭翻著白眼,明明是看不到的,可是她的頭轉了一圈好像在打量房間。
沒有絲毫預兆,她突然尖叫起來,好像很驚恐地在躲避什麼,聲音銳利得不像從米蘭口中發現來的。
又像指甲抓撓玻璃一般。
“都怪你,都怪你,那天要不是你我不會被人綁走。”
米蘭整個人帶著椅子向後倒去。
“誰把你帶走的?你能說出人名或他的樣子嗎?“
“他太兇了他太兇了,我好怕,嗚嗚嗚。有火有火,他著火了,我不敢說!!!“
米蘭倒在地上直抽搐,嘴角吐出白沫,嘴巴里說的話跟本不明所以。
“不要過來,我害怕,別殺我啊求你放過我。不要切我的手!!“
米蘭滿地打滾,手腳亂蹬。
大刀看不下去了,跑過去,一把按住米蘭的身體。
我上去吹熄了蠟燭,開啟燈。
門上掛著一副銅鏡,我從鏡子中無意看到,成心拿出一塊手帕擦擦額頭。
手中拿了件什麼東西放進了衣兜裡。
他動作很快,我沒看清。
米蘭安靜下來,躺在地上,過了一小會兒,她翻身坐起來,問死者丈夫,“你老婆上來了吧,我感覺到了。“
死者丈夫擦擦淚,點頭。
“她說了什麼沒有?“米蘭滿懷希望問道。
成心走過來扶起她,“地上涼,先起來再說。“
米蘭被他扶起來,坐到沙發上去。大刀端來熱茶給她。
她一口氣灌下去,問,“是失敗了嗎?”
大刀點了點頭,“她什麼也沒有說,就開始發狂,滿地打滾,還說害怕。”
“後來,就離開了。”
米蘭失望地點了點頭,招魂一無所獲,成心沉重地站了起來,伸出手。
“謝謝你米蘭,你的工作很有意義。我向你道歉,不會拿你工作開玩笑了。”
“這份工作想必危險性不比我們當警察的低。剛才說實話,你嚇到了我。”
他有些失笑,“我從來沒有被人嚇到過呢。”
“嚇到你的,不是人,是鬼。”米蘭笑了笑,握住成心的大手。
送走他們後,我拿出手機,剛才我偷偷用手機錄下了整個招魂過程。
由於我坐在最旁邊,而且招魂過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米蘭身上,並沒有人注意到。
我把影片放給米蘭看,她先是笑著看了一遍。
之後,又看一遍。
接著,再看一遍。
就這麼一次次不停地放,最後她只看一個鏡頭,米蘭倒地之前女人的哭喊。
“我們試試袁野的東西,我怕她是不是……”
兩個是分開的案子,不過袁野這個案子由於牽扯到重傷一人。
而且同伴還有停屍房裡停著無人認領,也令大刀頭疼不已。
米蘭將衣服放在自己面前,在衣服周圍畫了白色圈圈。
像給死人燒紙的那種,留了下個口子。
她在口子裡衣服上灑了些灰,又放上一把白錢,在口子處點了一支香。
她說,如果錢燒完,香的煙開始向某個方向飄,就說話那人死了,並且屍體在香指引的方向。
這是紅棺裡的“看香辯位“。
從前死在外面的異鄉客很多。有時有人來找屍,想把親人領回去,紅壓官就會用這種方法,幫人找親人屍體。
她點燃了香,然後將白錢也點,錢很快燒光把衣服也燃著了。
香發出的煙只是輕飄飄的散開,我鬆了口氣,米蘭仍然直盯盯地瞅著煙。
在衣服燒完的一瞬間,點得好好的香,從中間斷開,香頭掉在地上,滅了。
米蘭沉默著站起來,走到沙發上,她情緒非常低落。
“米蘭姐,你怎麼了?“我不懂香滅是什麼意思。
爺爺的紅棺紀要裡沒有這一項。
米蘭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氣喝光,從櫃子上拿了鑰匙,對我說,“跟我走。“
她拿上自己的牛皮大包,而不是平時上街的小挎包。
我們上了她的紅色轎車,她發動車子後,頭趴在方向盤上,肩膀聳動起來。
竟然,哭了。
我不知所措,在一旁看著她,感覺這情緒來得太莫名。
過了一會兒,她擦了下眼淚,解釋說,“我想起了姍姍,想她了。”
她開啟車窗,點上煙,踩油門,我們上了大路。
“我想和你說點事,玉兒,你勸勸芸祖,別再學這些東西了。她學習好,好好考大學。”
“那才是女人應該有的正常生活。”
我不吱聲,米蘭絮叨了很多。
我知道了學壓官裡很多不得已之處。
壓官的人生,都有讓人遺憾的缺陷。
有人殘,有人孤,有人病,有人貧……
人本不應該干涉鬼神之事,做了不應該做的事,就要受現世報。
師父一直不找伴侶,是怕別人受了牽連。
他對女人特別心狠,其實反而是大善良。
“也許只有男人才狠得下這樣的心,你看我,捨不得姍姍,最後反而害了她。”
米蘭說自己是孤煞命,誰和自己在一起誰受牽連。
也有例外,但有可能一生也遇不上,例外就是找一個八字全陽,命超硬的人在一起。
男女她倒不介意,她是雙。
又說起我爺爺,是絕後的命,有了我,是爺爺想辦法用手段留住我的。
代價是他減壽三十年。本來他是八九十歲的壽限。
雖然想了很多辦法,但最終也逃不掉命運。
由於爺爺生前多行善,壽命還長了些,並且最終留住我這根苗苗。
道里也有本事高強,卻貧困一生,留不住財的。
總之沒有什麼好結果。
我心裡駭然,她說,芸兒是無意中踏進來的,不是命中註定,何必讓她受這份罪?
考個大學,將來會有好的職業,一樣生活得很精彩。
少年人看鬼神,總感覺刺激有趣,等大了就知道,陽不涉陰,是天道。
好好走自己的路,人生少點起伏,平平淡淡才是幸福。
我點點頭。她擦掉眼淚,扔了煙,拿起電話給誰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通,她馬上說,“別吱聲,找個沒人的地方聽我說話,別叫我名字。”
過了一會兒,米蘭問那人現在在哪?
那人報了地址,又問她要幹嘛。
米蘭說讓他當不知道,還讓他把電話裡這通來電給刪掉。
掛了電話,她帶我去到了個小區,小區門口停著一長溜車,她將車子停在車隊中間。
從牛皮大包裡,拿出一個望遠鏡。
車子貼著深色太陽膜,從外面經過幾乎注意不到裡面有人。
她拿著望遠鏡,專注地看向小區。
過了一會兒,一輛白色普桑駛出小區,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點兒上。
米蘭看著車子駛遠沒動,我鬆了口氣,那車是大刀叔叔開的公車,我認得。
她仍然專注地看著小區入口。
又過了一會兒,一輛黑奧迪駛出來,和我們車子一樣,也貼著深色太陽膜。
不過敵不過米蘭的高階軍用望遠鏡。
她扔掉望遠鏡,踩下油門打方向盤,遠遠跟了上去。
跟著這輛車越開越遠,米蘭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
她伸手從包裡拿出一隻羅盤,和普通看風水的軟盤不同,這個盤子上標的全是不認識的字元。
米蘭一邊跟,一邊灰著臉不時看看盤子。
終於車子駛過一個住宅區,在一個二層的筒子樓前停下。
米蘭停得有八百米遠。我什麼也看不清。
她拿出望遠鏡,看向那個建築。
那個樓外貼著白色長條瓷磚,是個L型樓。
一個人拐了個彎不見了,我呆了一下,怪不得米蘭剛才情緒失控。
走過去的人是面癱帥哥,成心。
“我得下去,你在車上待著。“
“不要。“我說,”我去,假裝找同學,你去是不是太突兀?“
“也好,你只要打探到他住在哪就可以,別冒然行事。“
我開門要下去,米蘭拉住我,“如果看到棺材,也當沒看到,一定要注意小心。“
“我是跟著我做的雙人棺來的。“
我小心地從樓梯跑上去,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人,好多房間都空著。
從他拐過去的地方,我也轉彎,對著一條長走廊。
我點起腳貓下腰,每一個房間都有個窗子對著走廊,我從窗下經過時,稍稍停留,聽聽裡面的動靜。
等走到中間一間時,我聽到裡面有聲音,蹲下仔細聽,是開關門的聲音。
在蹲下時,有身體一疼,懷裡的小棺材頂住胃了。
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有了個好主意。
我掉頭跑回車裡,氣喘吁吁對米蘭說,“咱們放出程風不就行了。“
“你是懷疑袁野的失蹤和成心有關?“
“讓程風去證實一下不就行了?“
“如果真是成警官乾的,這會兒不能放程風,得等成心走了以後。“
她拿起電話打給大刀,問大刀成心是不是沒和他在一起。
得到大刀回答後,她讓大刀找個理由把成心叫走。
大刀也沒多問,過了不多時,我們看到成心急匆匆從樓上下來。
等他的車開走,米蘭開啟車門,“走吧,咱們上去。“
“你為什麼懷疑成警官?“
“第一因為招魂時。在我倒下前,女鬼上身一直說好大火。“
“你見得少,不知道,黑壓官裡有一招叫做獄火焚鬼。“
“只是名字兇,唬客戶的。用一種簡單的法器,只能用一次,烈陽性質,那法器在鬼的眼裡像看到火一樣可怕。“
“那女人哭喊著說有火,不敢在我身上停留太久,還一直說害怕。她都成鬼了怕什麼?“
“你說,人死了以後會怕什麼?“
我想了好半天,才慢慢說,“會怕活著時怕的人,會喜歡活著時喜歡的人,會恨活著時恨的人。“
“對!“米蘭苦笑著,“那一屋子人,她說怕,怕誰?難道怕她老公?”
“我只能懷疑成心,哪怕看上去再不可能。”
我想那那張英俊而陰鬱的臉,打了個寒戰,他就是那種讓人打心底害怕的男人。
“可是他有什麼動機啊?”
我們已經上到樓上,我開啟了棺材,“程風出來。”
找個陰影,我喊程風的鬼魂,一股幾乎透明的鬼魂飄出來。
“喬小絡!你出來幹嘛。”
“跟你說一聲,昨天,程風突然在棺材裡消失了,是不是陰兵發現給勾走了?”
我看看米蘭,她搖頭說,“不可能的。”
她樣子看起來更沮喪了。
“小絡你挨著房間去看,哪間有棺材,出來說一聲。”
喬小絡像陣風在走道里飄了一圈,停在頂頭一個門前,“在這兒,不過我進不去。”
我們走過去,那門上畫著一個黑色圖案。
米蘭手放在鎖上,低低地嘆息一聲,“他訂棺材時說,月月一定會喜歡。”
“要麼是野野,指的袁野,要麼袁野其實叫袁月,中間改過名字。”
“我給袁野看香時,看出她沒有死,但是香的燒灼說明她被困住了。”
米蘭從影片和看香兩件事懷疑成心,一旦起了疑就會特別留心。
她看了識棺羅盤,這種羅盤是紅壓官特有的,是為了怕要棺材如果遷過墳,不好找才發明的工具。
每一個制棺人都會在棺材上落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法款”。
就是法師落款,是一種符,這種符和自己用的羅盤有牽連。
每個法師用的都不一樣,是自己的秘密。
就算棺材遷走,只要是制棺師沒有死,棺材應一定可以找到。
米蘭從看香斷定袁野沒有死,但被困住了。
而且很痛苦,又從羅盤看出棺材移動過位置,還裝了人,啟用了“法款”。
米蘭正想辦法要開啟這道門,身後傳來有人上樓的皮鞋聲。
聲音不急不緩,一步一步向我們靠近。
我拉著米蘭向樓梯口走,在拐角處遇到了成警官。
“成警官!”我緊張得牙都打架了,臉上堆上笑,“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