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棺

第49章 一個孤獨女孩的死

太太脖子上有情人的指紋,她被男人用手勒死了。

一天在奔波中度過,耳朵裡響的全是問話,丈母孃的哭泣,岳父的咒罵。

那男人被抓到,還在公司上班,他不承認自己殺了人。

還說昨天沒有約過女人。他是有婦之夫,他的妻子也來了,證明他昨天就是在家的。

現實和夢境摻雜在一起,讓他分不清真假的界線。

一連用了好幾天,他才確定太太的確不在了。

可是每晚都開始做惡夢,死去的同事都在他面前指著他問,為什麼不救大家。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活下來。

一會是被人凌辱至死的同事來抓他抵命。

要麼就是前上司,對著他喊,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同事。

弄得他得了神經衰弱,跟本無法入睡。

他只想在夢裡實現一個小人物實現不了的夢想。

過過乾癮,卻給自己惹上這樣的麻煩。

他想把牌子還給那家黑店,可一聽退貨,對方就把協議扔給他,把他推出店子。

協議上寫著貨一售出不退不換,出事和店家沒有任何關係。

米蘭跟他要協議,他說自己一生氣,把協議燒了。

一個小時時間很快到了,米蘭讓他等電話。

牌子已經處理過,只要注意兩個方面,暫時不會做夢。

第一,不要開啟看。

第二,這段時間不能近女色。

注意將牌子供起來,每天晚上臨睡前點三根香供一供就行了。

男人走了,我問米蘭算不算我贏了。

米蘭搖頭說我肯定輸。

可他並沒有再用那塊牌子。

你怎麼那麼相信他呀。米蘭反問我。你敢說他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麼?

我相信他,因為如果放在我身上,一定也天天睡不著覺。

害了人不會那麼心安理得的,不管是不是故意。

我反駁米蘭。

那是你,不是他。米蘭肯定地說,他沒說實話。

你怎麼知道?

米蘭露出一個狐狸式的笑,“我在處理那塊牌子時,發現他找人對那牌子動過手腳。”

證明了,那個男人來退牌子時,先想過別的辦法去約束“入夢煞。“

只不過失敗了,他沒辦法才來找店家。

這塊牌子一定還有別的故事,他沒有講出來。

米蘭說出去一下,讓我看著店。

她去把餘青蓮找來了。

餘青蓮對米蘭很客氣,一坐下就說,“姐你又多管我們黑官的閒事,你讓我不好做啊。“

“我就問你幾個問題,就那個買亞斯司夢女神的男人,怎麼回事?“

“那男人,死都活該,你少管他,要麼收點錢讓他滾。“餘青蓮提起那男人,像說一坨屎。”

男人去店裡問了一大圈,最後看到入夢煞黑牌。

牌子標了十萬,但餘青蓮跟他報了八萬的價。

男人賴在店裡幾個鐘頭,說自己是個普通職員沒那麼多錢。

一直還到了五萬,拿下了牌子。

過了一個多月竟然敢來退牌子,還說牌子質量有問題,想賴錢。

餘青蓮問他哪裡質量不好了。

他說,入夢煞纏住了他。

等問了細節才知道自己交待的用牌注意事項,他一樣沒做到。

牌子不能沾土,沾血。

就是不能掉在地上。

每天需要上供上香。

有男女事要將牌子用紅布包起,放進陰暗處。

入夢煞有這些禁忌,畢竟是鬼神之事,最起碼的敬畏還要有的。

可這人,一樣樣全忘光。

米蘭問他,男人買牌子是為了做好夢嗎。

放屁。餘青蓮大罵,我們堂堂黑官怎麼做賣那種小兒科的東西。

賣給他時就告訴他,請夢要小心,夢裡的事全部都會成真。

請夢前要把夢簡略寫下來,燒掉和牌子包在一起。

夢境不能太過份,比如你要開坦克大炮,要消滅美國,這類。

普通夢境都可以成真。比如想和心愛的女人在夢裡約會什麼的。

要是殺人呢?米蘭直接問。

餘青蓮嘿嘿一笑,我們黑官搞出來的鬼是善良之輩嗎?

做進牌子的鬼是經過“洗煞”的,將煞氣約束起來一些。

不用惡鬼,這牌子也不可能賣這麼貴。

你知道的,鬼越兇惡,牌子越靈。

不過,如果讓它行殺伐之事,會喚醒煞氣。

這東西本來是成人玩具,他把這東西當武器,我們也沒辦法。

“姐姐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對了,我看這牌子裡的煞已經相當厲害了,姐要想管閒事,得拿出點功夫。”

餘青蓮客氣而禮貌地笑了笑,離開了店面。

現在怎麼辦?我問。

“我米蘭洗煞的能力也不弱於黑官,怕什麼,只要那人不找死,按我說的做,我會想出辦法來的。”

這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晚上芸兒讓我回家睡。邵峰也說可以替我一夜。

我就回家了,遠遠看到一個少女的身影在我家門口徘徊。

走近才看到是穿著短裙,靴子的沙麗。

“方玉碩。”她驚喜地衝我打招呼,“我還怕在這兒等不到你呢。”

她沒化妝,臉凍得青白。

我讓她上樓,吃點東西。

她精神還好,說自己準備只陪唱歌,有些客人給小費很大方。

很快就可以還上我的錢,還能存夠學費。

她說,自己準備考南方一所心儀的大學。

她說喜歡南方溫暖的天氣。

連複習的計劃都想好了,這是我見過沙麗最美的模樣。

她的整張臉都閃著希望的光。

頭髮也剪了,剪成了學生頭,看著比芸兒還小。

她吃了點我下的面,對著鏡子化了淡妝,揮揮手告別,走入夜幕。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

後來我聽說她一直沒去上學。

打電話也不接。

等老師叫同班同學去她住的出租房找她時,才發現她死去多日。

尋找她的是個男同學,頂樓只住著她一個人,是間小閣樓。

從窗戶看進去,只看到一張爬滿蟲子的臉。

她倒在地上,臉朝著門,保持著爬行的姿態。

她從我這裡離開的那一夜,於凌晨二點四十分左右死在了家裡。

芸兒說一定是她哥哥乾的,那個禽獸,跟妹妹要錢沒拿到就殺死了她。

邵峰說她的職業本來就是高危,也說不定是哪個變態尾隨而去。

門的確沒有上鎖。

這幾天沒有一個人去找過她,沒有一個鄰居發現每天上學的女生沒出現。

我腦海裡只餘一個孤獨地融入夜色的背影。

我離開病房,打了個電話給大刀,問他屍檢有沒有結果,沙麗是怎麼死的。

他說死者死前有過男女關係,但推斷不是在她情願的狀況下發生的。

但現場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沒有毛髮和指紋。

我掛了電話,鬱悶無法排解,便去找米蘭,我很喜歡和她在一起。

也喜歡孟輕舟,他們都是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人。

他們好像解決一切麻煩和問題。

我看著米蘭打掃店面,哼著曲子,她突然問我,“你說,咱們應該幫那個娘炮男嗎?”

“為什麼?”

“幫他是為了賺錢,不幫他,是因為他的確存在惡意。這種人死了就死了。”

“他害死那麼多人呢。”她哼著歌。

“不然就敲他一大筆,再不管他,讓他去死。”

“那不行。”

“為什麼?”

“做虧心事,會失眠。”

她拿著掃把笑得好像瘋了似的。

“只有你這種傻孩子才會因為偷拿人家一顆糖而睡不著。”

“死個這種人,和死只螞蟻差不多。”她做出一副冷酷的模樣。

“我早見慣生死。”

“有些人的生死,永遠不會叫人習慣。”

沙麗的屍體就在我坐在米蘭店面的功夫被她哥哥領走。

就在我和米蘭吃午飯的功夫,被送到火葬場進了火化爐,化為一縷煙魂。

她的事情在學校被傳為,高中生墮入風塵,惹到變態,被尾隨殺害。

並沒有人去挖掘其中的真相,大家只滿足於討論新聞時的新奇。

我是一個默默的旁觀者。

“你虧死了吧,幫了人,錢也拿不回來了。”米蘭諷刺我。

“我又沒有花錢處,不上大學。芸兒也不等我養。她是個小富婆。”

奇怪的是那個男人,有一個多星期沒再上門了。

這一個星期並不平靜。

學校裡開始風傳高三二班在鬧鬼。

鬼是沙麗。

負責開門的同學說,她課桌上每天早上都攤開著書,當天的作業也是做好放著的。

負責開門的不是固定的人,所以有不同的人都說看到過作業。

住校的同學說高三二班半夜還會亮燈。

甚至有人說上課時看到那座位上有沙麗淡淡的身影。

聽到傳言的那個晚上,我誰也沒說,自己去了高二三班。

二年級在二樓,我上樓時感覺到樓道感應燈滋滋的聲響。

鬼的磁場好像會影響電壓,我不止一次遇到過有鬼的地方燈光會閃。

二樓八個班,走道很長,我一點點向前走,本來暗著的長廓,有一間教室亮起了燈。

我站在教室後門,看著那虛無的影子,仍然穿著那天從家出去時穿的衣服。

沙麗坐在座位前,低頭認真看書。

她臉上沒有任何妝容,像一朵開在山野間的小皺菊。

專注的眼神盯著書本,一筆一畫在作業上寫著。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滴落下來。

在那個世界,你終於,可以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一直站在後門,直到她有所察覺,回過頭看到我。

她的眼睛停留在我臉上,臉上慢慢露出驚喜。

“方玉碩你怎麼來了。”

她把自己的功課展現在我面前,“看到沒有?全對。”

我認真看著,雖然看不懂,眼淚滴在作業本上。

“你怎麼了?”她失去了笑容,看著我。

我悲傷地望著她,她臉上慢慢露出害怕的表情。

沙麗,我叫她。

“不不不,你別說話,你快出去吧,我要學習了。”她趴在桌子上。

我站起來,走到門口等著她。

她茫然地盯著作業本,上面的筆跡在一點點消失,她正在回憶起來。

終於,好像過了一生那麼長。

她抬起來,臉上露出淒涼的笑,“我死了。”

眼淚順著她的臉向下滑,“我想起來了。”

“那道門,我沒能跑出來。”

眼淚沒有落下來就消失了。

我舉起紅棺,施展力量,溼潤的光罩住手掌,延伸開,一直伸到她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可以將紅石棺施展出這麼大的力量。

光茫溫柔地罩住她,她走向我輕聲說,“方玉碩,謝謝讓我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溫柔。”

她消失了,紅棺材失去光茫靜靜握在我手心。

我收拾好她的作業本和書。鎖好教室門。熄掉燈。

再過一個月,不會再有人想起“沙麗”的名字。

但我一生也不會忘記她——

這個墮入風塵的善良姑娘。

……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出門,給芸兒買了早飯放在桌上,我直接去找米蘭。

我並不想將犯人繩之以法,這一次,我很想看到犯人用別的方式付出代價。

米蘭有那麼多方法,我想她會幫我的。

我把沙麗的經歷講給米蘭,給她心疼得直抽涼氣,一個勁說這姑娘太傻氣了。

那樣的哥哥值得這麼犧牲自己嗎?

她關門暫停營業,將遮光窗簾拉上,點上一支深綠得翡翠一樣的香。

我開了紅棺放出了沙麗。

她沒有和別的鬼一樣急著撲過去吸香。

而是先謝過米蘭和我,這才走到香邊閉上眼睛吸了起來。

“真是舒服。”她不意思地笑笑,“做人也沒有吃得這麼飽過。”

一句話說得米蘭又開始吸氣。

“你看到害了你的那個混蛋沒有?”

她搖搖頭,說那人是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嘴,用刀逼她進房間的。

一進去,她就看到那人蒙著頭,只露出眼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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