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民粗重的喘息聲在靜默中顯得格外刺耳,他死死盯著地上紋絲不動的李翠芬,先前那股因盛怒和王軒軒挑撥而起的兇狠,正一點點被一種冰冷的、從骨髓裡滲出來的恐懼所取代。
她……她不會就這麼死了吧?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纏上他的心,讓他手腳有些發涼。
王軒軒的啜泣聲在陸國民的胸前響起,只是此刻聽來,那哭聲似乎比方才尖銳的叫喊更添了幾分刻意的悽楚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國民哥……她……她怎麼不動了?她不會是……是裝的吧?”她抓著陸國民胳膊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肉裡。
“都別動!”一聲清喝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阮瑤撥開陸遲護著她的手臂,快步走了過去。她的臉色凝重,目光銳利地掃過李翠芬,然後是陸國民那張血色褪盡的臉。
“你,你別過來!”陸國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往後縮了一步,依舊將王軒軒護在身後,聲音卻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她,她剛才要殺人!這是她自找的!”
王軒軒立刻附和,聲音帶著哭腔:“是啊,阮妹妹,她瘋了,她剛才那樣子,就是要掐死我……國民哥是為了保護我……”
阮瑤沒理會他們,徑直走到李翠芬身邊蹲下,伸手就要去探她的頸動脈。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將李翠芬額前一縷散亂的頭髮吹開,露出了她額角磕在石墩上的地方,那裡已經迅速腫脹起來,並且隱隱有血跡滲出。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根掉落在泥地上的銀簪子,被風微微拂動,在塵土中滾了小半圈,恰好停在李翠芬攤開的手指旁。簪頭鑲嵌的細碎珠花,此刻黯淡無光,像是蒙塵的眼淚。阮瑤的目光在那簪子和李翠芬蒼白如紙的臉上停頓了一瞬,心中一沉。
“國民哥,你別讓她碰大嫂!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王軒軒尖聲道,試圖拉住陸國民,不讓他有絲毫動搖。
阮瑤頭也不回,聲音冷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是死是活,總要看一眼。陸國民,如果她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以為一句‘自找的’就能脫得了干係嗎?”她一邊說著,手指已經搭在了李翠芬的脈搏上,隨即又去試探她的鼻息。
圍觀的村民們大氣不敢出,但眼神各異。
有幾個膽小的已經悄悄往後退,似乎生怕沾染上什麼。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下意識地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只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子,拄著柺杖,顫巍巍地嘆了口氣,
低聲唸叨:“作孽,真是作孽啊……好端端的一個家……”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像一根針,紮在陸國民的心上。
陸國民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他看著阮瑤嚴肅的側臉,又看看地上了無生氣的李翠芬,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句“自找的”,此刻聽起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阮瑤的眉頭越蹙越緊,幾秒後,她猛地抬起頭,
臉色難看至極:“不好,她脈搏很弱,呼吸也幾乎感覺不到了!”她迅速掐向李翠芬的人中,同時對陸遲喊道:“陸遲,快!幫我把她放平,頭偏向一側!快!”
這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