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瑤和陸遲同時屏住了呼吸
空氣彷彿凝固在這一刻。屋內昏黃的燈光下,老人佈滿皺紋的臉上陰影交錯,每一道紋路都彷彿在訴說著過往的沉重。
“那天,我、王明和陸國民一起上山打獵。”老人的手指緊緊攥著褲腿,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青筋隱約可見。他眼神遊移,似乎正在穿越時光回到那個命運轉折的瞬間。
“我們在山上分開了。後來,我聽到遠處有野豬的叫聲,那種低沉嘶啞的咆哮讓人毛骨悚然,我便尋聲趕過去檢視。”
老人喉結滾動,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
聲音開始顫抖:“我看見王明蹲在一個洞穴前,裡面有幾隻野豬崽,粉嘟嘟的小東西在草窩裡拱來拱去。
他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想把野豬崽抓回去養著賣錢。陸國民站在一旁,臉色凝重,不斷勸他別冒險,說成年野豬隨時可能回來,但王明不聽,執意要冒這個險。”
阮瑤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後頸。這與王軒軒所描述的情景完全不同,兩個版本的真相如此截然相反,令她不禁握緊了雙拳,指甲陷入掌心也渾然不覺。
“陸國民見勸不住,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我清楚記得他臨走時說的話——‘你這是在拿命開玩笑’。
他先下山了,而我留下來,想再勸勸王明。”老人苦澀地笑了一聲
抬起自己的斷腿,褲管空蕩蕩地垂在椅子邊緣,
“結果野豬媽媽真的回來了,比我想象中更快、更兇猛。那頭體型碩大的野獸衝出灌木叢時,王明慌了神,沒能跑掉。我為了救他,擋在了野豬前面,結果失去了一條腿。”
他輕撫著那空蕩的褲管,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又帶著釋然。
“那王明呢?”陸遲急切地問道,身體前傾,眼中燃起急切的火光。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悲痛,聲音低沉如同從地底傳來:“我們都被野豬攻擊了。那頭野豬力大無窮,獠牙鋒利如刀。我被撞倒在地,腿部劇痛難忍。我昏過去之前
最後看見的景象是王明被野豬拱到了懸崖邊,他踉蹌著,雙臂在空中揮舞,像是想抓住什麼,但只抓到了空氣。等我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消毒水的氣味刺鼻,而王明…”
老人深吸一口氣,“他掉下懸崖,沒能活下來。”
阮瑤感到一陣心痛,胸口彷彿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她輕聲問道:“為什麼這些年您沒有說出真相?為何要讓誤會持續這麼久?”
老人嘆了口氣,粗糙的手指不斷摩挲著木柺杖光滑的表面
那是歲月磨礪的痕跡:“當時我傷得太重,失血過多,昏迷了好幾天。渾身插滿管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等我終於能開口時,村裡已經認定是陸國民害死了王明。流言蜚語像野火一樣蔓延,沒人願意聽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他苦澀地搖頭,目光落在遠處,彷彿能穿透牆壁看到過去:“我想解釋,但王家人悲痛欲絕,他們需要一個發洩的物件,需要一個為王明之死負責的人。
他們不願聽我這個‘陸家人的朋友’說話。後來我搬到了隔壁村,很少回來…有時候,真相比謊言更難被接受。”
“那王軒軒呢?她知道真相嗎?”陸遲皺眉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
“我曾經去找過她,想告訴她真相。”
老人的眼神黯淡下來,“那是在她哥哥葬禮後的第三天,我拄著柺杖,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