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這場人生審判中,唯一的法官。
阮瑤輕輕拍著兩個孩子的後背,用已經沙啞的聲音安撫著他們:“媽媽在,沒事了,寶貝們,沒事了。”
她的眼淚已經流乾,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甚至沒有再多看一眼蹲在地上崩潰的陸遲。那個男人,此刻在她眼裡,只是一個模糊而遙遠的背景,與她無關。
博一嘯上前一步,對同樣滿眼心疼的周明遠低聲道:“院長,先送阮瑤和孩子們去醫院吧,她需要立刻處理傷口,做個全面的檢查。”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瞬間將現場從混亂的情緒中拉回了現實。
“對,對,先去醫院。”周明遠連忙點頭,上前想扶住阮瑤。
陸遲猛地站起身,通紅的眼睛裡滿是乞求,他踉蹌著想靠近,嘴裡喃喃道:“瑤瑤,對不起,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阮瑤已經抱著一個孩子,牽著另一個,轉過身,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她的步伐不快,卻異常堅定,彷彿一道無形的牆,將他徹底隔絕在外。
她沒有看他,沒有停頓,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那份徹底的無視,比任何尖銳的指責都更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了陸遲的心臟。
他伸出的手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博一嘯自然地接過她懷裡的承澤,看著周明遠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和承佑,看著他們一行人毫不留戀地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門。
門外,夜風吹了進來,帶著刺骨的寒意。陸遲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他知道,天亮了,但他的世界,卻徹底黑了。那扇被阮瑤親手關上的心門,或許再也不會為他開啟了。
軍用吉普車在寂靜的夜色中平穩地行駛著,車內的氣氛卻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博一嘯專心開著車,目光時不時透過後視鏡,落在後座的阮瑤和孩子們身上。
承澤和承佑經過一番驚嚇和哭泣,此刻已經筋疲力盡,依偎在母親懷裡沉沉睡去。
阮瑤僵硬地坐著,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彷彿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
周明遠坐在副駕駛,幾次想開口說些安慰的話,但看著阮瑤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最終也只是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
醫院的急診室燈火通明。
博一嘯辦好了所有手續,醫生和護士立刻圍了上來。
阮瑤像是被設定了程式的機器人,任由他們檢查傷口、上藥、包紮。
當酒精棉籤擦過手腕上磨破的皮肉時,她只是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連一聲痛哼都沒有。
她的沉默和麻木,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
陸遲終究還是追了過來。他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衝到急診室門口,卻被博一嘯攔住了。
“讓她靜一靜。”博一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他高大的身軀像一堵牆,嚴絲合縫地擋住了陸遲的視線。
“我……我只想看看她。”陸遲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曾經挺拔的脊樑此刻垮了下來,帶著一絲卑微的哀求。
“你現在出現,只會刺激到她。”
博一嘯看著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眼中沒有同情,只有冰冷的理智,“陸遲,你如果真的為她好,就離她遠一點。”
這句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陸遲。
他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滑坐到地上。
透過門上小小的玻璃窗,他能看到阮瑤被護士扶著躺上病床,看到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她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卻又像是隔著萬水千山。
他知道,博一嘯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