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佑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是爸爸嗎?”
阮瑤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三歲的孩子解釋,那個他們日夜思念的爸爸,此刻就在門外,卻也是傷害了他們的人。
她沉默了片刻,才用臉頰蹭了蹭承佑柔軟的頭髮,輕聲說:“爸爸在忙工作,等一下就好了。”
她知道這是個蹩腳的謊言,但她只能這麼說。
周明遠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心裡一陣發酸。他走到門邊,想看看外面的情況,卻被阮瑤叫住了。
“明遠叔。”
周明遠回頭。
“別開門。”阮瑤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我不想見他。”
周明遠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重新走回了角落。
他知道,現在阮瑤需要的不是勸解,而是無條件的支援。
門外,對峙還在繼續。
陸遲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幾乎是在哀求王政委:“政委,求您了,就讓我再待一會兒,我只想等她醒過來,跟她說句話,就一句話。”
王政委看著他通紅的眼睛,終究是有些不忍。
他也是有家室的人,明白這種心焦。但他更是一個政委,必須以大局為重。
“陸遲,這不是菜市場,可以讓你討價還價。”
王政委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態度依舊堅決,“你現在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你還是第五兵團的團長!你的行為,代表著部隊的形象。
家裡的事情,需要解決,但必須在不影響工作、不違反紀律的前提下。你現在,立刻,馬上,跟我回招待所,把你自己收拾乾淨,然後寫一份深刻的檢查報告給我!”
這番話,徹底斷了陸遲所有的念想。
他知道,軍令如山。他可以對任何人耍賴,卻不能違抗自己的直屬領導。
他的肩膀徹底垮了下去,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扇冰冷的病房門,眼神裡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不捨。
那扇門背後,是他的整個世界,可他現在,卻連敲門的勇氣和資格都沒有了。
博一嘯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終於開口了,聲音平淡無波:“陸團長,有我們在,嫂子和孩子不會有事的。你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這句話聽起來是安慰,但落在陸遲耳朵裡,卻更像是一種宣示。
宣示著他這個丈夫和父親的無能與缺位。
陸遲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轉過身,像一個提線木偶,跟著王政委和警衛員,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條讓他充滿希望又徹底絕望的走廊。
他的背影,在走廊燈光的照射下,被拉得很長,很長,充滿了蕭瑟和孤寂。
直到那腳步聲完全消失,病房裡的阮瑤才像是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
她側過頭,看著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一抹魚肚白。新的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媽媽,我想尿尿。”承佑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寧靜。
“我也想。”承澤跟著附和。
這再正常不過的生理需求,瞬間將阮瑤從複雜的情緒中拉回了現實。
她立刻坐起身,忍著手腕和額角的疼痛,先是幫承佑脫下褲子,扶著他站到床邊的小尿盆前,然後又如法炮製地幫承澤解決。
兩個小傢伙解決完問題,一臉舒爽地重新爬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