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五指,死死扣住了那截被雨水沖刷出來的、冰冷、粗糙、邊緣帶著鋒利鏽口的——半截斷裂鐵管。
就在鐵皮人帶著戲謔的、嘲弄的手指即將合攏的剎那——
“呃啊——!”
陳洛喉嚨裡迸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混雜著血沫和絕望的瘋狂,他身體猛地向上弓起,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將那條扭曲變形的左臂當作誘餌般向上迎去,吸引鐵皮人的視線。
同時,攥緊鐵管的右手,帶著同歸於盡的狠戾,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鐵皮人相對薄弱的右腿膝蓋關節縫隙,狠狠捅了過去。
目標非常清晰:那粗糙焊接的鐵皮連線處,那條手指寬的、被雨水浸得發黑的縫隙,這是前世積累的工程學知識在生死關頭迸發出的最後閃光。
“嗤——!”
刺耳到令人頭皮炸裂的金屬摩擦聲,瞬間撕裂了雨夜的寂靜。
鏽蝕的鐵管尖端,狠狠撞上了冰冷的鐵皮,巨大的反震力讓陳洛本就碎裂的手腕劇痛欲裂,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
但鐵皮人的動作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而猛地一滯。
鐵管沒能完全刺穿那厚重的、包裹著血肉的鐵皮,但鋒利的鏽口和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撬開了膝蓋關節處焊接不牢的鐵皮邊緣,深深楔入了進去。
卡在了鋼鐵與血肉的連線處。
“吼——!”
一聲混合著劇痛與暴怒的咆哮,從鐵皮人的頭盔下炸響。
他龐大的身體猛地一顫,踩在陳洛左臂上的鐵靴下意識地鬆開了些許力道,那兩點猩紅的電子眼,瞬間因為憤怒而亮得格外刺眼。
劇痛如同電流刺激著陳洛瀕臨崩潰的神經,反而帶來一絲迴光返照般的奇異清醒。
鐵皮人膝蓋受創帶來的短暫僵直,就是唯一的生機!
“呃——!”喉嚨裡滾動著野獸般的低吼,陳洛根本不顧左臂幾乎被徹底踩碎的劇痛,也完全無視了捅入鐵管時右手虎口撕裂的傷口。
僅憑著右臂和腰腹那點可憐的力量,竟然硬生生將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從冰冷的汙水裡彈了起來。
他沒有武器了,他的身體就是武器。
他用頭狠狠撞向鐵皮人因吃痛而微微彎下的鐵皮頭盔,咚,沉悶的撞擊聲,帶著顱骨欲裂的眩暈感,但更多的是鐵皮頭盔的震動和裡面傳出的悶哼。
牙齒,他用牙齒狠狠咬向鐵皮人因俯身而暴露的、脖頸處一塊焊接得歪歪扭扭的鐵皮邊緣。
鏽蝕的鐵屑和冰冷的雨水混合著血腥味充斥口腔,他不管不顧,如同最原始的野獸,用盡全身力氣撕扯!
“咔啦!”
那塊本就焊接不牢的鐵皮,竟真的在陳洛亡命的撕咬和槓桿作用下,被他硬生生從連線處撕開了一個豁口,露出了下面灰白色的、帶著汗毛和汙垢的面板。
“找死!!”鐵皮人徹底暴怒,劇痛和羞辱讓他失去了貓捉老鼠的戲謔。
巨大的鐵拳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砸向陳洛的太陽穴,這一拳落實,頭顱絕對會像西瓜一樣爆開。
陳洛瞳孔驟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但他沒有退,因為退就是死。
他反而藉著撕咬的力道,將自己更近地貼向鐵皮人的身體,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鐵拳的正面轟擊。
沉重的鐵拳擦著他的頭皮砸在旁邊的牆壁上,碎石飛濺。
同時,他完好的右臂,五指成爪,帶著一股狠絕的戾氣,狠狠摳向鐵皮人膝蓋關節處被鐵管撬開的傷口。
手指直接插進了冰冷的鋼鐵縫隙,觸碰到了裡面溫熱、滑膩的血肉和肌腱。
“呃啊啊啊——!”鐵皮人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嚎,膝蓋一軟,巨大的身軀竟然踉蹌了一下。
鮮血,溫熱的液體,從陳洛撕開的脖頸鐵皮豁口處,飆射出來,狠狠灌進他因撕咬而張大的嘴裡。
腥。
鹹。
燙。
這味道令人作嘔,但其中蘊含的、屬於強大生命體的熾熱生機,卻如同最強烈的興奮劑,瞬間點燃了陳洛體內那瀕臨熄滅的生命之火。
【叮!宿主生命體徵瀕危!目標生命能量反應劇烈波動!】
【滿足‘血戰瀕死’強制條件判定!】
【吞噬進化系統——啟動!】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流,伴隨著尖銳的、彷彿無數細小金屬針在血管和骨髓中穿刺攪動的刺痛感,猛地從被他撕咬的鐵皮人脖頸傷口處,洶湧地湧入他的喉嚨,順著食道,瞬間席捲全身。
“呃…呃……”陳洛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那感覺詭異到了極點,極度的痛苦與一種難以言喻的、新生的充實感交織在一起。
暖流所過之處,斷裂的肋骨發出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彷彿有無數微小的、冰冷的手在內部強行將斷裂的骨頭復位、彌合。
胸腔內火辣辣的撕裂感和擠壓感,開始迅速緩解、止血,左臂那被徹底踩碎、痛到麻木的地方,傳來劇烈的劇痛,但這劇痛中,又帶著一種新生的麻癢。
最明顯的變化,是面板。
在冰冷的雨水沖刷下,他暴露在破爛衣物外的面板——手臂、脖頸、臉頰,那些佈滿擦傷和淤青的地方,竟詭異地泛起一層極其黯淡、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白色金屬光澤。
這光澤如同流動的水銀,一閃而逝,卻又真實存在,讓他的面板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非人的、冰冷的質感。
“什麼鬼東西?”鐵皮人驚恐地嘶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