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九叔已在供桌前坐了三個時辰。
他指尖捏著半塊《道門雜錄》殘頁,墨色的\"通幽咒\"在紙頁上泛著冷光。
昨夜殘片泛起的血光仍在眼前晃,林鳳嬌的現代記憶裡突然竄出考古紀錄片的畫面——青銅殘片上的紋路,像極了商周時期的禮器圖騰,可這玩意兒怎會出現在義莊供桌下?
九叔皺眉望著它,腦海中迴響著秋生昨晚的問題——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自己也答不上來。
\"文才,把硃砂硯遞過來。\"他清了清嗓子,餘光瞥見兩個徒弟揉著眼睛從裡屋晃出來。
文才的褲腳還沾著昨夜試驗驅屍彈時的黑灰,秋生手裡攥著半塊沒啃完的炊餅,嘴角沾著芝麻。
\"師父您又要畫符?\"文才踮著腳往供桌上瞧,被香爐裡飄出的艾草味嗆得打了個噴嚏,\"這味兒比您上次給劉寡婦家驅鬼時還衝!\"
九叔沒接話。
他蘸了硃砂,在殘片周圍畫了個逆時針的螺旋陣,指尖按在陣眼上時,殘片突然發出蜂鳴。
文才手裡的硯臺\"噹啷\"掉在地上,秋生的炊餅\"啪\"地砸在門檻上——青銅表面正滲出細密的金紋,像活過來的蛇,扭成一行古篆。
\"六道裂隙,屍王歸元。\"九叔念出聲時,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現代知識裡關於量子糾纏的理論突然和道術裡的\"天地感應\"撞在一起,他想起昨夜軍官說任家鎮有\"會跳的棺材\",想起縣誌裡記載的光緒三十年大旱後突然消失的任家祖墳——原來不是消失,是被封在六道裂隙裡?
\"師...師父?\"文才湊得太近,額頭差點撞上殘片,被秋生一把拽回來。
秋生盯著那些金紋,喉結動了動:\"這字...我在老煙桿兒家的舊書裡見過,說是...說是地府的文書?\"
九叔的手指輕輕撫過\"裂隙\"二字。
林鳳嬌的記憶裡,有次在博物館看明代《陰陽志》,裡面寫\"天地如卵,卵裂則幽冥侵\"。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亂葬崗撿到的半截屍指甲,甲縫裡的泥土帶著異香——那不是普通腐土,是陰司才有的\"幽壤\"。
\"把門窗都關上。\"他聲音發沉,文才立刻跑去閂門,秋生則抄起牆角的桃木劍。
殘片的蜂鳴聲越來越響,九叔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你們記不記得上個月在西河村,那具蹦了七里地的白毛僵?
它腳底板的咒印,和這殘片的紋路......\"
\"一樣!\"秋生突然拔高聲音,手裡的桃木劍差點戳到房梁,\"我當時還納悶,那咒印不像咱們茅山的,倒像...倒像刻在棺材板上的鎮墓文!\"
九叔沒說話。
他抓起《道門雜錄》翻到最後一頁,泛黃紙頁上歪歪扭扭記著師父臨終前的話:\"若見青銅現血紋,速閉三關守靈臺。\"可現在的他不是當年那個只會背《黃庭經》的小道士了,林鳳嬌帶來的現代醫學知識告訴他,所謂\"三關\"不過是脊椎神經的關鍵節點,所謂\"靈臺\",是大腦皮層的覺醒狀態。
\"今晚我要閉關。\"他合上書本,抬頭時眼裡閃著光,\"文才守前門,秋生守後門,不管聽見什麼動靜都不許進來。\"
文才剛要問\"要是有野狗來偷肉骨頭咋辦\",秋生已經扯了他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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