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九叔抽出桃木劍,劍身上的符文在屍氣裡泛起金光。
秋生摸出懷裡的黑驢蹄子攥緊,文才嚥了口唾沫,從布包裡抓了把糯米塞給師兄。
地道深處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混著聲模糊的低吼,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黑暗裡爬上來。
地道里的屍氣像團活物,裹著腐肉的甜腥往人喉嚨裡鑽。
九叔的道袍下襬被巖壁颳得沙沙響,他摸出火摺子晃了晃,昏黃的光映出青黑色巖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是用人血畫的,有些已經剝落,露出下面刻著的鎮屍紋。
\"師父,這...這石頭在抖。\"文才的聲音發顫,他舉著燈籠的手直晃,火光把巖壁上的符影扯得歪歪扭扭。
秋生蹲下身,用銅錢串的八卦鏡照著地面,鏡面上浮起層黑霧:\"糯米撒下去就化水,底下肯定有東西。\"
九叔沒接話。
他指尖輕輕碰了碰巖壁上最深的那道符,指尖傳來灼燒般的痛——這是被屍氣侵蝕過的反噬。
青銅殘片在懷裡燙得幾乎要穿透布料,和方才棺材裡滲出的屍氣同出一源。\"往後退。\"他低喝一聲,反手把兩個徒弟推到身後,桃木劍\"嗡\"地出鞘,劍尖挑開巖壁上剝落的符紙。
碎石簌簌落下,露出個半人高的洞穴。
洞穴深處立著塊青黑色的封印石,表面的硃砂符已經褪成淡粉色,石縫裡滲出的屍氣像毒蛇吐信,嘶嘶地舔著眾人褲腳。
九叔的瞳孔驟然收縮——石面上隱約能看見刻著的\"鎮骨\"二字,而石下的陰影裡,一具白骨正緩緩抬起手,指骨上還掛著腐爛的皮肉。
\"白骨屍王!\"秋生倒吸口涼氣,八卦鏡\"噹啷\"掉在地上。
文才的糯米包\"啪\"地砸在腳邊,撒出的糯米剛碰到屍氣就冒起青煙。
九叔反手拍在兩人後頸,力道不大卻穩:\"別怕,它還沒醒透。\"他盯著白骨微顫的頷骨,那上面纏著根鏽跡斑斑的鐵鏈,鏈頭深深扎進封印石裡——是有人用鐵鏈鎖著屍王的魂。
\"文才,去我道袍裡取符紙。\"九叔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用你上個月學的聚氣印,在封印石上畫三重。
秋生,把糯米堆在石腳,要壓著鐵鏈的七個鎖眼。\"文才手忙腳亂去翻道袍內袋,指尖觸到符紙時才發現自己在抖,磨墨的手差點把硯臺扣在石頭上。
秋生抱著半袋糯米貓著腰挪過去,每走一步都要低頭看鐵鏈,生怕踩錯位置。
九叔抽出腰間的墨線,\"啪\"地彈在封印石上。
墨線遇屍氣瞬間變黑,他眯眼沿著墨線貼符,第三張符紙剛貼上石面,就聽\"咔\"的一聲——白骨的指骨突然戳進石縫,鏽鐵鏈\"嘩啦\"崩斷一截。
文才的筆\"啪\"地掉在地上,符紙上的硃砂暈成血團:\"師...師父,它動了!\"
\"穩住!\"九叔反手甩出三張定魂符,符紙在半空燃起金焰,\"秋生,糯米!\"秋生咬著牙把最後半袋糯米砸過去,白花花的米粒撞在白骨胸口,\"噼啪\"炸出火星。
文才顫抖著撿起筆,沾了沾舌尖的血——這是九叔教的急法,用活人陽氣補符力。
他咬著牙在符紙上畫下最後一道弧線,符紙\"騰\"地燒起來,飄到封印石上\"滋啦\"貼住。
洞穴突然安靜下來。
白骨的手懸在半空,指骨上的皮肉簌簌掉落。
封印石上的符紙泛著微光,把屍氣壓成細流,順著石縫往地下鑽。
文才癱坐在地,額頭的汗把頭髮黏成綹:\"成...成了?\"秋生踹了腳地上的八卦鏡,鏡子轉了兩圈,鏡面乾乾淨淨:\"應該...應該是鎮住了。\"
九叔摸出塊乾淨的帕子擦劍,劍身上的血鏽混著屍氣凝成黑塊:\"沒成。\"他用劍尖挑起一截斷鏈,鏈環內側刻著細小的符文——是養屍陣的引魂咒,\"有人用鐵鏈鎖著屍王的魂,又用腐屍養著它的身。
剛才那聲動靜,是鎖魂鏈斷了半根。\"他把斷鏈揣進懷裡,目光掃過洞穴四壁,\"這不是普通的屍變,是有人在養屍。\"
回義莊的路上,阿黃突然從草窠裡竄出來,尾巴夾在兩腿間狂吠。
文才被嚇了一跳,懷裡的符紙撒了一地:\"阿黃這是咋了?\"秋生順著狗叫回頭,就見村西老墳方向騰起團白霧,霧裡隱約有個影子——個子不高,裹著件看不清顏色的衣裳,正往他們這邊望。
九叔停下腳步。
他摸出懷裡的青銅殘片,殘片上的紋路突然泛起微光,和霧裡的影子重疊了一瞬。\"走。\"他低聲說,伸手把兩個徒弟往義莊推,\"今晚把門窗都封上,符紙貼緊。\"文才撿符紙的手頓了頓,抬頭正撞進九叔沉下來的眼:\"師父,那影子...\"
\"只是開始。\"九叔望著霧裡的影子慢慢消散,聲音輕得像風,\"有人在找我。\"
義莊的木門\"吱呀\"合上時,遠處山路上,道白色身影正順著月光往鎮裡走。
他腰間掛著個青銅鈴鐺,每走一步,鈴鐺就發出清響——不是普通的銅鈴,是用屍王骨磨的。
\"九叔...\"他低笑一聲,指尖撫過腰間的布包,裡面裝著半塊和九叔懷裡一模一樣的青銅殘片,\"終於醒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