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狂風捲著沙粒打得楊樹林嘩嘩作響。
在距京城十餘里的周莊公社扳道站旁,一個灰頭土臉的身影正踉蹡前行。
他身上的藏藍色工裝裂開三道的口子,膝蓋處被暗紅色血跡浸透,左臉腫脹得幾乎看不見眼睛,活像被十幾個壯漢蹂躪過一般。
河村滿男教授想到這一路的遭遇,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自作主張實地調查了。
這事兒還得從列車抵達京城說起。
河村滿男非常清楚,要想獲得(篡改)一手資料,只能從附近的扳道站入手。
他也是鐵道人,見列車放慢了速度,用提前準備好的鑰匙開啟了車門,非常勇敢的跳了下去。
河村滿男一路悄悄摸摸的來到前門機務段外面。
為了避免被當地人注意到,從一個傻乎乎的傢伙手裡買了當地人常穿的藍黑工裝。
至此一切都很順利。
距離揭穿東大鐵弄虛作假的真面目已經不遠了。
只是等出了京城,河村滿男很快遭遇到了危機。
路邊幹活兒的社員在發現陌生人後,竟然拎著鋤頭上前盤問。
河村滿男擔心自己的口音被人看出端倪,故意裝成了啞巴,不得不說非常聰明。
但是。
社員竟然要檢視他的介紹信。
河村滿男哪有啊。
咋辦。
在裝作傻子忽悠住了那些社員後,河村滿男只能專撿小路走,躲開路人。
這一路走來,掉進溝裡面兩次,被野狼追趕三次。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我拿到了資料,等回去,肯定能獲得岳父大人的表揚。”
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座破破呼呼的扳道站,河村滿男重新抖擻精神,拄著木棍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扳道房的木門吱呀作響,門框上歪斜地掛著“安全生產“的紅布條。
河村滿男正欲推門,身後傳來鋤頭磕地的悶響。
“幹啥子?
只見一個怪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說他怪是因為這人穿著褪色的鐵道制服,頭上卻歪戴草帽,左手提著鐮刀,右肩扛著麥捆,顯得不倫不類。
比起鐵道職工,他更像是附近的社員。
“社員同志,守扳道站的人不在嗎?”河村滿男刻意放緩語速,努力模仿著標準的普通話發音。
“我就是扳道工。”
“你?扳道工?那你為什麼割麥.天啊,你們竟然種了這麼多小麥。”
河村滿男此時才發現鐵道兩邊竟然種了不少小麥。
此時小麥已經成熟,金黃的麥穗隨風搖擺。
“鐵道兩旁不允許種植農作物,你們不知道嗎?!東大鐵果然是個草臺班子。”
老扳道工眯起眼睛:“聽這話,同志是個內行?”
“我是鐵道專家,來自哈市鐵道技術所那旮旯。”河村滿男的口音裡帶上點東北方言。
“那我倒要請教,“老扳道工用鐮刀尖輕輕點地,“為啥鐵道邊不能種莊稼?“
河村滿男感覺自己的專業受到了嘲笑,再也忍不住了:“種植需要翻土!會破壞路基穩定性!這是最基本的鐵道安全常識!”
老扳道工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進屋。
片刻後,他端著搪瓷缸走出來,“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涼水,才慢悠悠地說:“沒瞧見我們用的是強夯地基?樁基處理?防護線外五米才讓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