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坦笑了笑,看向她問道:“當初您愛人出差,等的那半年可是很辛苦吧。”
“那時候我們還沒結婚呢。”
王露有些不好意思地強調了一句,而後有些羨慕地說道:“港城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吧。”
“這得等她回來後再問了。”
周坦笑著說道:“我們也是半年沒有書信往來聯絡了,說是不方便。”
“都這樣,秘書長也半年沒李雪的訊息呢。”王露抿了抿嘴角,示意了樓上道:“那天見他看桌板下壓著的日曆,就知道他想妹妹了。”
“這半年倒是快,一晃就過去了。”
周坦很是感同身受地點點頭,說道:“左右就剩下這半個月時間,早晚不會差幾天。”
“是了,總不能過了陽曆年回來。”
王露笑了笑,吃了口飯,這才轉移了話題,聊起了十大青年和十朵金花的事。
彭曉力和顧城眼神來回了幾次,剛剛把周坦和王露之間的對話聽在了耳朵裡。
不出意外的話,港城培訓的這些尖子,回來後必然要出幾個十大青年和十朵金花的。
當然了,周苗苗幾乎沒有可能拿到十朵金花的指標,因為有人不想她太高調。
就算是她自己,恐怕也不想如此高調,爭這份勞什子進身的通道。
去一趟港城,她的未來之路早就打通了,又何必惹這份閒話,踏踏實實的進步不好嗎?
有能力的不會爭,有勢力的不會搶,這十大青年和十朵金花的含金量還真提升了不少。
顧城和彭曉力惦記不惦記?當然,他們可沒有什麼需要忌諱的,只是也沒有這份工作成績和影響力。
所以話題雖然說的很熱鬧,不過多是王露藉著時下里機關最熱鬧的話題講了罷了。
飯桌上能聊的,無非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又不怕別人記恨的,左右就這麼幾件事。
別有趣味的是,十大青年還好些,有好色之徒竟然藉著十朵金花的評選搞起了選美。
男同志自然喜歡這種話題,言談之間已經定下了自己車間裡最漂亮的大姑娘和小媳婦。
有爭議的還是各分廠和分公司,以及機關各部門之間的競爭,集團裡姿色上佳的女同志可不少,爭議大,話題性強,閒話就是這麼起來的。——“誰要當那十朵金花。”
周瑤手裡正有工作忙著,聽見王露帶來的閒話,嘴角一撇就翻了個白眼。
王露只是嗤嗤地笑著,看她的熱鬧。
有好色的就有好趣的,在選美的時候竟然把保衛處的周瑤排在了最前面。
無他,金剛美人也是美人。
周瑤也是氣笑了,撿了桌上她要的檔案丟了過去,嗔道:“你也算推波助瀾了!”
“這你可冤枉了我——”
王露不依地嗔了句,而後笑著逗趣道:“這是我從顧城嘴裡聽到的,你找他去。”
“他最是不著調,找他?”
周瑤同顧城的交情多是彭曉力的關係,這兩塊料在機關裡可是小有影響力的。
彭曉力和顧城都是好交往之人,但凡機關裡有點大事小情,他們必先知道。
你當蘇副主任容忍顧城在身邊左右橫跳是為了什麼,還不是這小子有幾分能耐和用處。
“等我得了空兒的。”周瑤恨恨地講道:“非要抓一抓這不正之風。”
“到時候通報給各單位,看他們要臉不要。”
“千萬別,玩笑話當了真,失去了趣味性,人家還不把你當母老虎看啊——”
王露看了手裡的資料,嘴裡笑鬧道:“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評選結果出來就好了。”
“秘書長說的對,這機關裡的工作作風問題要長期抓,定期抓,時時抓,日日抓。”
周瑤真有些惱了,氣這些混蛋竟然拿她取樂,真不把保衛處處長當回事啊。
王露沒再勸她,這事如何,周瑤自然拎得清,不會真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的。
“李白暉的案子還不能結?”
她放下手裡的檔案,指了上面的文字,看向周瑤問道:“是有嫌疑,還是有問題?”
“是紀監的問題,我跟領導做過彙報。”
見她談起了正經事,周瑤也收斂了脾氣,微微皺眉解釋道:“秘書長那邊應該知道。”
“不確定,他讓我來拿案情彙報。”王露提醒她道:“可是年底了,這案子不結……”
“你當我不知道?也鬧心呢。”
周瑤站起身,從辦公桌後面出來,從茶櫃上倒了杯水捧在手心裡。
她神情嚴肅道:“可這案子有些蹊蹺。”
“如果紀監要求掛起,或者配合辦案,那倒是情有可原。”王露輕聲提醒她道:“是有領導過問了這個案子,秘書長才讓我來的。”
“哪位領導?”周瑤眉頭皺起,看了眼王露,同樣輕聲解釋道:“你別含糊成不成。”
“我同你講就清楚了?”
王露最近半年心思鍛鍊的也成熟了很多,這會兒卻是不願落了口舌,只想她提醒一句。
“你不說我也知道。”
周瑤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從故紙堆裡翻找出一張條子,卻是質安部內部下來的。
早在年中時候,李學武同王小琴完全交接以後,這保衛組便開始了組織機構變革。
質量監察處、保衛處、消防處、安全環保處和綜合管理處共同組成了現在的質量安全環保部。
質安部主管領導便是蘇副主任,經理是三支代表王小琴,也是原本的保衛組組長。
原本保衛組副組長於德才、邰俊才和兼併企業過來的幹部金國光成了副經理。
如果紀監處沒有劃分出去,那現在紀監處處長周澤川是有很大機會擔任副經理的。
可惜了,他的出身決定了現在的局面。
王露看了質安部下來的條子,是蘇副主任在工作簡報上做的批示,要求保衛處儘快結案。
“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周瑤面露不屑地講道:“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矛盾和紛爭,只是手段髒了一點。”
“你也沒饒了他們啊。”
王露放下那條子,嘆了口氣說道:“秘書長既然讓我來問詢,那必然是要應付差事。”
她頗為無奈地講道:“你也知道,綜合管理部都講我又懶又笨,別無長處。”
“如果我都能辦成事,那不是顯得綜合管理部,乃至是機關裡沒有人了?”
“你真是想得開,看的開。”
周瑤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問道:“關於你,秘書長是怎麼安排的?”
“你還用關心我?”
王露收起了內心的無奈,抬起頭看了她笑道:“既然我又懶又笨,別無長處,終究不會擋了別人的路,誰又稀得拿我當墊腳石踩。”
“就算是有人要踩你,秘書長也是要惱的。”周瑤看了她,認真說道:“如果有人欺負你,儘管同我講,我幫你找回場子。”
“這話說的真有江湖氣了。”
王露笑了起來,揚了揚手裡的檔案說道:“這個我拿回去了,領導看不看另說。”
她臉上重新換上了鄭重的表情,道:“壓力囫圇說一定會有,你手裡得有個準成。”
“真要較真起來,紀監那邊擋不住什麼,也不值得信任,還得是真金不怕火煉。”
“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周瑤自信地點點頭,送了她出門,嘴裡回應道:“真要算計起來,我也不是菜鳥。”
“我真羨慕你——”王露出門前頗為感慨地看了她,眼裡的豔羨是藏不住的。
“要真是羨慕我,就回來保衛處。”
周瑤卻不把她的話當真,只玩笑道:“你要是有為難,我去同秘書長要人。”
“先安排你去山上訓練半年,回來安排你到保衛科鍛鍊,三年下來保你是一條好漢。”
“去你的——哈哈——”
王露笑著嗔了她一句,拎著手裡的檔案就要回去,卻冷不丁被周瑤追問了一句。
“韓露那邊——”周瑤遲疑了一下,微微眯著眼睛問道:“是你過去談妥的?”
“你都知道談妥了?”
王露有些詫異地看了她,臉上多了幾分認真,看了看左右這才輕聲講道:“她認了。”
“我真怕她尋死覓活呢。”
周瑤嘴角又掛起了幾分不屑,道:“秘書長著我盯著她,怕她走了極端,鬧出大事。”
“要我說啊,她捨不得。”
王露亦是撇了撇嘴角,道:“聽我說了那幾個條件,她眼裡的貪婪和喜悅像水一樣往外冒,我看著都覺得寒磣。”
“不管她,只要不尋死就成。”
周瑤指了指她手裡的檔案,輕聲叮囑道:“這些腌臢你最好別沾,有事了就問秘書長。”
“安心吧,我的周處長!”
王露笑著擺了擺手,道:“這機關裡能算計我的得是多沒出息,走了呦。”
“呵呵——”
周瑤看著她灑脫的背影,只覺得好笑,又有些羨慕,這才是機關上班該有的樣子呢。——“唉——”
“唉——”
“嗯?你嘆什麼氣?”
李學武聽前面開車的聶小光學自己嘆氣,好笑地問道:“你也有難事?”
“男士,怎麼能沒難事?”
聶小光屌屌地回道:“我說痛失所愛,這算不算難事,我這可不是學您嘆氣。”
“嗯,痛失所愛這個詞有點沉重了。”
李學武看了眼窗外,淡淡地笑問道:“是你決定懸崖勒馬,還是她決定改邪歸正了?”
“怪不得您能寫書呢,這詞兒用的。”
聶小光嘖舌道:“把我捆樹上揍三天,再餓幾頓,也想不出您這兩個恰當的成語。”
“你這是誇我呢嗎?”
李學武好氣又好笑,真想從後面抄他一耳光,這小子越來越沒有畏懼之心了。
要不帶他去西郊看打靶去?“天地良心,千真萬確。”
聶小光也識趣,在前面嘿嘿笑著說道:“我還沒決定懸崖勒馬呢,她先決定改邪歸正,重新做一個好姑娘了。”
“如果您今晚沒什麼事,我打算回去找他們喝點,祭奠我那還沒開花就死了的愛情。”
“你那愛情來路不正,死了就死了吧。”
李學武心情不太好,說話也尖酸刻薄了幾分,看著窗外嘀咕道:“貧瘠的土地可開不出嬌豔的花朵,如果真有,那一定是惡毒的。”
“她都決定重新做回姑娘了,惡毒與否,便同我沒什麼干係了。”
聶小光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他心裡是真希望娶到韓露的,這樣他才能喜當爹。
這份喜悅他是來真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故事都聽說過吧,這小子也就這點道航了。
當然了,你要說韓露傻吧,她還知道用聶小光來威脅老李,比之前得到的更多了。
老李或許感受到了來自這小嗶崽子的濃濃惡意,不想老來得子的他選擇了果斷出擊。
一個韓露而已,馬有失蹄讓這小妮子賺了去,他就當捐款了,左右不過是些表面功夫。
如果真讓聶小光娶了韓露,韓露可就沒有了退路,他再想談恐怕就不容易了。
畢竟韓露“投資”的越多,本錢就越大,提出來的條件也就越苛刻。
其實這個時候談正好,韓露還沒有下本,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弱點。
兩人屬於半斤對八兩,誰都沒吃虧。
唯有聶小光成了這筆交易中的棄子,大家眼中的傻子。
韓露都決定放棄肚子裡的私生子了,能重新獲得姑娘身份的她又怎麼看得上聶小光呢。
周苗苗都能找個大學生物件,她要是找個司機結婚,豈不是低了周苗苗一頭。
這不行,她必須蓋過周苗苗才行,否則在老李那裡不就低對方一等了。
只是周苗苗能找大學生,她得找啥樣的?如果是後世,她有這樣的資本和本錢,別說流了一個,就是流十個都能找到更好的。
這年月只有本科生,可沒有研究生供她禍禍,所以說是時代救了研究生。
可不能學韓露,光研究“生”啊。
汽車到了國際飯店,聶小光還想回去祭奠那份圖謀不軌的愛情,卻被李學武揪著耳朵下了汽車。
“給你個任務,今天就在國際飯店裡挑個合適的,你要是能談成了,我包辦你婚禮。”
李學武拍了拍司機的肩膀,給了他鼓勵,也給了他壓力,隨後便邁步上了臺階。
聶小光小黃毛一個,可沒有這個時代青年普遍的那種拘束感,不敢看大廳裡的服務生。
藍色的馬甲,藍色的長裙,小皮鞋,一個個收拾的立立正正,這飯店裡的服務員可能是集團普通職工能娶到的條件最好的媳婦了。
如果是別人,或許還有幾分膽怯,但在聶小光的眼裡,這些姑娘都是npc。
不過是領導給的任務,他有什麼好害怕的,存好了車,走到前臺便問道:“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前臺倒是很有涵養,客氣著白了他一眼,道:“呦,這不是集團第一深情嘛。”
“艹——”聶小光一聽這話轉身就走,眼裡充滿了無奈,領導給的任務是完不成了。
沒想到邊遠單位國際飯店也有他的傳說。
還有,誰給他起的這該死的外號?——聶小光說12月是分手的季節,李學武本來還以為他是在扯淡,沒想到瑪姬·羅曼說這是真的。
“你會想我嗎?”瑪姬湊近了,認真地用手撫摸了他的側臉,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並不希望你想念我,還是把我忘了吧。”
今天上午他接到瑪姬的電話,約他到國際飯店會晤,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談。
李學武本以為重要的事不過是三次,沒想到這是最後一次了。
剛剛轉任法國外事館經濟專員的她即將卸任回國,以後恐怕沒有機會再來內地了。
其實說起來,經濟專員應該用下崗,而不是用卸任,她還沒有這個資格。
法國的組織體制李學武也有些弄不清楚,公務員上崗和下崗跟鬧著玩似的。
一點都不嚴謹。
不過他倒是很珍惜瑪姬·羅曼在京城同他相處的這段時光,以及她提供給自己的價值。
千萬別想左了,李學武不是貪戀美色之人,更不是什麼特務,他所說的價值是商業。
瑪姬·羅曼在擔任文化專員時,李學武主動幫助她申請透過了在亮馬河工業區的法國館專案,只是可惜至今還沒有完工開放。
而後法國外事館人事變動,瑪姬轉任了經濟專員,在協調和幫助紅星鋼鐵集團同聖塔雅集團的合作談判中,她出力頗多。
尤其是居中協調,沒少同李學武溝通,這才有了聖塔雅集團在國內獨樹一幟的商業現狀。
當然了,香塔爾投桃報李,沒少在事業上幫助她,或許這次回國就是結果。
李學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失落,倒是有幾分遺憾和不捨。
“我會想念你的,美麗的姑娘。”
“我也會想念中國,想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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