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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
當朝大學士陳世倌的家門外,這時候比集市還吵。
回京城報告工作的地方官,穿著藍衣服的京城小官擠成一堆,門檻都快踩爛了。
“閃開!都給我閃開!”一個像是七品官的人扯著喉嚨喊,懷裡鼓鼓囊囊的銀票都快把衣服撐破了。
可根本沒人搭理他——這緊要關頭,誰不是揣著熱乎的銀票來巴結陳大人?
後面院子的書房裡,陳世倌正慢悠悠地換衣服,下人在旁邊小心伺候著。
外面門簾輕輕響了一下,大皇子蕭昭桓慢慢走進來,步子雖然穩,但衣角沾的塵土蓋不住。
陳世倌的手停了一下,沒吱聲,也沒動。
“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沒事別往這跑。”
“有啥好怕的?”蕭昭桓往前湊了湊,“我是來看二舅生病的,父皇曉得了也不會說啥。”
陳世倌對這個外甥其實有點看不上。
這話說得太沒譜了。
景惠帝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可瞧見蕭昭桓那眼神,他又把話咽回去了。
最近太子看著有點不穩當,蕭昭桓做事越來越沒規矩了。
“講正經的。”陳世倌冷冰冰地說。
蕭昭桓笑了,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往桌子上一放:“你瞧瞧這個。順天府這回鄉試的題目,跟太子奶媽她侄兒家裡搜出來的那份,一個字不差。”
陳世倌掃了眼那張紙,上面的字他認得。
就是太子親筆寫的。
“好啊。”蕭昭桓笑得更響了,“都說太子老實,結果他把主意打到考試上了。你說要是父皇曉得了,會咋想?”
“閉嘴!”陳世倌突然打斷他。
說完他立刻走到門口張望了下,確定外面沒人,才回來。
他臉上有點慌,“你要找麻煩,別拖上我。”
蕭昭桓被吼得一縮脖子,但馬上又挺直腰板:“我為啥不能說?他幹得,我就說不得?論歲數我比他大,論打仗我也立過功。憑啥他住東宮,我住皇子住的地方?”
他越說火越大。
陳世倌哼了一聲:“你要發火,去皇上那兒發。”
蕭昭桓一下子不吭聲了。
他知道那辦不到。
上個月有個御史多嘴了幾句,就被打了二十板子,現在還趴著呢。
“舅舅,就這麼算了?”蕭昭桓抓住陳世倌的袖子,“孫文博那邊的人都要騎到咱們頭上了。太子的人把六部都佔滿了,再過幾年,還有咱們說話的份兒嗎?”
陳世倌把手抽出來,袖子“刺啦”一聲扯了個口子。
他看著蕭昭桓的眼睛,壓低聲說:“你曉得這題是咋漏出去的嗎?”
蕭昭桓愣了一下。
“太子在管考試的禮部安插了自己人,花了三年工夫。”陳世倌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個名字:葉成龍。
蕭昭桓眼睛亮了:“你是講……”
“有人比咱們更坐不住。”
陳世倌擦了擦手,“昨兒晚上,順天府管事的直接送了加急報告進宮,連我都不曉得寫的啥。”
“眼下大夥兒都盯著東宮呢,咱們犯不著當那個出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