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這都叫怎麼一回事啊。
才離開巢穴不到一天時間,怎麼又進來了呢?麥明河雙手抱頭,對於下一步該怎麼辦,茫然不決。
她一頭掉進巢穴,大概是十幾分鍾之前的事。
麥明河原本還以為,自己會掉回聖路易斯醫院,那就要小心“喬納”和細長居民、還得躲摩根家追兵了,所以必須第一時間從聖路易斯醫院脫身才行。
但是她沒想到巢穴挺體貼,完全免去了她這一趟腿腳。
她掉下來的地方,是一個衛生間隔間——具體是哪兒的衛生間不清楚,但門後貼著一張酒類飲品的廣告,所以肯定不會是醫院衛生間——而且,還正正好好一屁股坐在了馬桶上。
每次進巢穴時的落地點,難道都是隨機的嗎?那獵人家派的人,怎麼確保能一起進來、一起行動呢?
摩根家的獵人一見自己跑了,肯定會立刻跟進巢穴……他們會落在什麼地方?會先來抓自己,還是先去救喬納?
看樣子,他們至少應該沒有落進這個安安靜靜的洗手間裡——不然她早就聽見動靜了。
麥明河壯著膽子拉開一點點門,從門縫裡看了一眼。
……一個女人正站在洗手池前,對著鏡子補妝。
是居民嗎?
怎麼居民還要補妝呢?那女人知道此刻有一個隔間裡,多了一個人嗎?算了,等她走了再出去吧,麥明河心想。
因為那女人站在洗手池最左端、緊挨著牆的位置,從麥明河所在的角度,僅拉開一個門縫的話,就只能看見一個背影,看不見鏡子。
從背後看,那女人一身淺藕色修身連衣裙,白金色細腰帶,高跟鞋與裙子同一色系;不僅正常,看著還頗為精緻——可這兒畢竟是巢穴,誰知道一轉過來,那女人會露出一張什麼樣的臉?
這兒是巢穴,是吧?
出人意料的事經歷太多,她也不敢保證這一點上,就不會發生“意料之外”了。
麥明河悄無聲息地縮回去,乾脆把馬桶蓋子放下來,坐上去。
從門下一截空裡,是外頭的瓷磚地面;那女人離開洗手間的話,正好能看見她一雙走過去的腳。
衛生間兩側隔板,都是同樣下不接地、上不頂天。
麥明河坐在馬桶上,總覺得心中有一種毛毛扎扎的不安;她一會兒低頭看看隔壁地面,一會兒抬頭看看隔板上方,總怕在不知不覺之間,哪裡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
然而好幾分鐘過去了,兩側隔間安安靜靜、空空蕩蕩;整個洗手間裡,依然一點聲息都沒有,更沒有一雙走出門去的、踩著高跟鞋的腳。
莫非那個女人已經發現自己了,正在外面一聲不出地等著她?麥明河目光一次次地掃過門外空蕩蕩的地面,這個念頭越來越喧囂,漸漸開始坐立不安了——她總不能一直在這裡坐下去。
不過,目前來看有一件事似乎可以確認了:都這麼半天了,摩根家的人即使跟在她後面進來,也沒有落在附近。
麥明河也不知道自己又等了多久,終於站起身,再次無聲無息地拉開了一條門縫。
……門縫中,朝她迎上來的那一雙雪白巨大的眼球,果然只存在於她的想象中。
咳,最叫人害怕的,就是自己嚇自己。
那個女人仍舊站在洗手檯前補妝呢,連頭也沒回。
巢穴裡不是也有無害的居民嗎?這件事好像還是“喬納”在太平間裡聊天時告訴她的——雖然無害的居民大概不多,但她會不會恰好撞上一個?這個念頭裡,很有點僥倖成分在,所以麥明河也沒有大剌剌地拉開門走出去;她又一次在馬桶上坐下了。
她沒有鎖門,一是怕鎖門發出聲響,會驚動外面的居民;二是擔心這個隔間裡本身不安全,她需要逃出去的時候,浪費不起時間開鎖;三是假如外面有人要進來,麥明河坐在馬桶上一伸腿,就能把門抵住,那時再上鎖也來得及。
想到這兒,她試著抬起腿、把腳搭在門上比了比,確認自己可以迅速抵住門——對於自己控制範圍內的事做確認,是一種能讓自己鎮定一點兒的辦法。
她放下腳,目光落在門後的酒類飲品廣告上,感到太陽穴裡一根筋猛地一跳。
剛才因為擔心隔板上下的空隙裡,會鑽出什麼東西,以至於麥明河都沒有仔細看它,只知道是一張酒類廣告;但她此刻卻不知怎麼,總覺得這廣告有點叫人不舒服。
相聚此刻,共享柔醇
這一行八個大字上方,左邊是一支葡萄酒的特寫,佔去三分之一空間;右邊是一個妝容精緻的女模特,正將一隻半滿的玻璃酒杯,舉至她微笑的紅唇邊。
或許是因為廣告投放在女洗手間裡,目標客戶群體是女性,女模特喝酒的場景,也很顯然是在與其女性好友聚會;在她對面坐著一個只能看見側臉的年輕女人,二人酒杯相碰,笑得十分開心。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