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弗萊呆呆地問道。
像他這樣級別的基層警察,可能在今日之前,從未聽說過“巢穴”。
巢穴的存在,當然不止有獵人知道。
事實上,在獵人家派的大客戶群體中,純粹僅是有錢的,反而找不出多少——一般的有錢人,如果差了機緣,甚至沒有渠道能夠聽聞巢穴與獵人的存在——最大的客戶們,要麼是富可敵國、要麼是高官顯要。
別的不說,光是能幫人“連任”、“贏選”、“獲得任命”的偽像,凱家就已經經手過好幾個了;獲得這種偽像的危險度不高,卻能賣出天文數字一般的價錢,實屬最好的生意,可惜,就是它們數量稀少。
當然,不必擔心客戶做虧本生意。
不管客戶為偽像花了多少,他們最後都能從這個國家身上幾倍、幾十倍地擠榨回來。
“你運氣不錯。要知道,一般人可能終其一生,也見不到與巢穴有關的任何邊角。”
柴司走到門口,踢開用來堵門口的桌板,回頭看了一眼。
“想看看外面嗎?”
弗萊一雙眼睛睜大了,顯然不敢相信柴司竟會主動開啟門——審訊室已經被他變成了一個抵擋外部侵入的簡易堡壘;它也是唯一一個柴司能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但柴司還是轉動了門把手。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一點一點,轉向外面的走廊,張開一片幽黑。
走廊上的燈,不知何時全被關上了。
舊精神病院建築採光很差。每一層樓都僅有稀稀零零的數個窗戶,與其說是窗戶,不如說它們更像是一個個掏出來的圓洞,甚至比不上人頭大。
即使此刻還不到黃昏,一旦關了燈,樓內也昏黑得叫人不由得眯起眼睛,才能勉強看清事物的輪廓。
弗萊此時就眯起了眼睛。
柴司站在門口,一手仍搭在門上。
當他看清門外的那一刻,他猛然吐出了一口憋在胸口裡的氣,叫道:“快,快開槍啊——”
這句話沒喊完,又被他自己冷不丁給掐住了話頭,變成了一聲從鼻子裡響起來的:“嗯……嗯?”
審訊室外確實有警察;畢竟這兒是嫌犯挾持著警探的房間,外面走道上當然會佈置上警力。
只不過這“警力”,大概與任何一個人的想象都不太一樣。
柴司看著門外走道,將身後弗萊含混急促的呼吸聽得清清楚楚。他或許抽了半輩子的煙,所以胸口裡總好像有一口痰,隨著喘息衝上去、落下來,半晌,才從痰響裡問道:“怎麼……怎麼回事?你、你是總務的珍妮,是吧?”
一個女警站在門外走道上,與柴司正面對面。
她是門外唯一一個警察,沒有拿武器,一手卻握著一隻電話話筒。彎卷的電話線從話筒上垂下來,露出被硬生生扯斷的裂口,依然在空氣裡微微搖擺。
大概是在向外部打電話要求增援的時候,“巢穴通訊網路”恰好覆蓋了整個中央警局,叫她首當其衝了吧?“有人報警嗎?”女警仰起頭,朝柴司問道:“我接到報警電話……是誰報的警?”
她一張圓臉,睫毛很長,一頭棕發整整齊齊梳在腦後,大概有四十來歲。看起來,一副很乾練的樣子。
“是他,”柴司向後指了指弗萊。
“什麼?”弗萊一怔,好像終於回過神來了。“喂,珍妮是吧——其他人都去哪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喂,解開我的手銬啊!”
最後一句話,也不知道是在對誰喊的。
名叫珍妮的女警,彷彿被一根線牽開了目光,眼睛轉到了弗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