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個外形挺拔好看的人,可是當柴司站在陰影中慢慢笑起來時,金雪梨卻覺得小肚子裡好像被灌進了冰塊,一時只想從這團黑暗中脫身,重新逃進陽光裡。
“怎、怎麼了?”她警惕起來,往旁邊退了一步。“我——我可什麼也沒幹啊……”
長相這麼又帥又恐怖的人,她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柴司伸出一隻大手,猝不及防,在她肩上拍了兩下——在轉身就跑之前,金雪梨總算及時意識到,他不是要對自己動手——但是每一下落在身上,還是隱隱震得她骨頭生疼。
“不錯,”他低聲說,目光盯著房門,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你雖然是無意的,但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怎麼了?她說什麼好話了?
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事,他恐怕也不會告訴她,但金雪梨依然出於本能似的問道:“那你就欠我兩個人情了吧?”
柴司看了她一眼。
他的全副心神,似乎都被另一件事給佔據了。
全是因為有人跟他說話,他才下意識地往聲音來源處掃了一眼;恐怕連金雪梨說了什麼,他都沒有聽進去。
算了,轉念一想,其實他欠幾個人情都無所謂。
就算現在柴司下決心要把她捧上英國女皇寶座,對她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
金雪梨在心裡嘀咕著,看了看根本轉不動的門把手。
房間門上的牌子,寫著“證物室”三個字;怪不得門一旦關攏,就自動上鎖了,證物室的門確實必須一直上著鎖才行。
不過……剛才柴司不是說,他和僱傭兵已經將中央警局掘地三尺了嗎?總不能單把這間證物室跳過去了吧?“它門鎖著,難道你還沒進過這間房?”她回頭問道。
“……我來搜過一次,那時門是開著的。”柴司從沉思中回過神,好像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局長要找。
他抬起下巴,示意金雪梨站到一邊去,自己從門口退後兩步,拉開距離,說:“要麼是後來有人臨走時,沒有把門撐好,要麼是有人刻意關上的。”
哪怕金雪梨早有心理準備,他一腳踹上門板時的重響,還是震得她肩膀不由一縮。
門板又厚又沉,柴司第一腳沒有踢開;接連幾次破門的巨響,越來越龐大、越來越沉重,彷彿不斷飽漲的氣壓,死死壓迫著人的耳神經——直到門板轟然碎裂那一下,就像氣壓炸開似的,碎片飛濺,門板應聲倒地。
……水銀手下的僱傭兵,應該不至於業餘到臨走時沒把門撐好吧?金雪梨鬆開耳朵,走上來,抬起手機光柱,往門後掃了一圈。
她已想好了。
早點找到目標人物,她才能早點從警局脫身。
無論柴司怎麼打算,不管“燭淚”能為她換來什麼,被連累進警局這一天,金雪梨是無論如何也要把它改寫的——一旦今日被改寫成“自己從未聯絡過柴司”,什麼人情不人情的,自然無從談起了。
到了那個時候,柴司甚至根本不曾認識過金雪梨;更改歷史後,保有今日相識、相處記憶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了。
當然,這也沒什麼不好,柴司這個人,實在太棘手了……所以她現在行動上配合一點,更能讓他對自己放鬆警惕。
為了能早點出去,金雪梨比柴司還積極,踩著斷裂門板,一步邁進房間裡。
證物室內浮動著淡淡的灰塵氣味,陰涼幽暗。
隨著手電光掃過去,光芒從一排排高高架子上,將貼著標籤的各種紙箱、大型袋子、塑膠盒之類的容器,一一拉進了視野裡;等金雪梨走過去,身後架子上的證物們,也就又沉入了黑暗。
“不像有人的樣子嘛,”她很快就走完了一圈,說。
證物室面積不小,簡直像個小倉庫,但是因為室內除了一排排架子之外什麼都沒有,架子上也被鐵欄杆劃分出一格一格的空間,反而沒有能藏下一個人的地方了——更別提照片上的局長,還是個大胖子。
出於謹慎,金雪梨還彎下腰,把架子底下也看了一遍;最下方架板與地面之間的空隙,最多能塞進去一隻老鼠。
“嗯,”在兩排貨架之外,柴司的手電光穿透了黑暗,好像在房間裡切開一道淡黃色的傷口。“跟我上次來看時,沒有區別。”要不是金雪梨對於別人的情緒非常敏感,她可能真會以為柴司的心情與他的口吻一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