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人之心
全賴聖人襄助，還請受我一拜。”蘇又是長長一揖。
從見面起，土行孫對老祖便一直以聖人相稱，絕口不提佛教之事，意態甚恭，言語間更堅持以晚輩自居。老祖雖知他此來必無好意，但看他舉止卻無可指摘，只得淡然回道：“封神榜乃是道祖欽定，三教共議，上合天道，下應命數，吾不過適逢其會，實在稱不得功。”
土行孫又道：“弟子在靈山之時，常聽如來佛祖說起聖人昔日創教之艱，可謂篳路藍縷，以啟山林，辛苦立下這般基業。後又不貪慕至尊之位，孤身深入不毛，別衍分支，廣收門徒，以光教義。其才其德，堪稱我輩楷模！”
這話咋一聽好像是在給老祖戴高帽，但稍一細想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明明彼此都知道當年老祖是被如來奪了教主之位，不得已遠走他鄉，土行孫卻非要說得好像是菩提老祖主動讓賢，放著老闆不當就願意給人當馬仔，而且還樂顛顛地主動碰來拓展業務，怎麼聽都有點正話反說揭短打臉的意思。
更關鍵的是，土行孫在話中已然給靈臺方寸山定了性，是西天佛教的“分支”，作用是“以光教義”，生生將菩提老祖貶成了西天集團的子公司經理。老祖若是否認，便有叛教之嫌，若是承認了，那他這個靈山使者就可以放開手腳，名正言順地代如來發號施令。
土行孫說完，便牢牢地注視著老祖，想看他如何回答，但很快就失望了，老祖彷彿根本就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依舊面容平靜，全然炕出半分喜怒。
菩提老祖本身養氣功夫深厚，即便心中不喜，面上也不會輕易表露，更何況如今早已去了爭鬥之心，只待將孔宣平安交付西天，便自四海雲遊去了，根本無意逞口之快，只微微一笑算是回答，側過身道：“尊使遠來，一路辛苦，請入正殿奉茶。”
這一下全然出乎土行孫的意料之外，原本自忖不管老祖怎麼回答他都有應對之鉑沒曾想老祖根本不接話。這一下蓄力已久，結果卻似一拳打進了棉花堆裡，那感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老祖並無意與他多談，道一聲“請”，便當先往正殿行去。
“聖人且慢！”土行孫眼見計劃大亂，不由一陣心急，話便脫口而出，見老祖停下腳步回身看他，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扳回局面，正急亂間，忽然眼前一亮道，“那玄水赤火兩個童兒為何不在？佛祖遣他們來服侍聖人，怎的如此不用心，當真該打！”
唐寧不有些緊張，終究是跳不過這一環，拐彎抹角的話有時打個哈哈就過去了，像這般直截了當的問話反而最不好敷衍。
“那兩個童兒啊？今天確是不在。”老祖淡然回道，就像是在陳述一件類似“早上太陽不錯”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情，說完又顧自邁開步子灑然走去了。
如此裸的無視連唐寧都有點炕過去了，土行孫更是面上幾度變色，偏生又發作不得，畢竟兩者地位相差懸殊，老諄列聖人之尊，乃是鴻鈞道祖以下地位最脯站在修道金字塔頂端的那一群人；而他只是虛掛了一個佛號，連名號都沒改，如來的“誠意”可見一艾所能分潤到的功德願力更是少得可憐，要說實力甚至還遠不如幾位大菩薩。
換句話說，老祖可以敷衍他，他然能敷衍老祖。然而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況土行孫也是成名多年的神仙，心中一股鬱氣不吐不快，當下不陰不陽地說道：“聖人若是無暇，這茶不妨也免了吧，直接領弟子前去祭拜道祖便是！”
土行孫說這話自然是為了表露自己的不滿，沒想到菩提老祖竟然很痛快地點頭應道：“便依尊使！”說完竟然真的領人徑直折向後堂去了。
土行孫頓時愣住，他實在想不通，明明自己恪守禮數，而菩提老祖又是出名的好脾氣，怎麼會對自己如此淡漠，除了一開始打了個還算正常的招呼，後來就連假裝客氣的耐心也欠奉？
思來想去，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孤身前來，連一個隨侍也無，這才被人輕視？可這次要的是尋人尋覓寶的活，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地來。更何況土行孫還有個要命的垃其實這次如來欽定的特使乃是座下弟子阿難迦葉，他卻是因為貪功，搶在正牌使者出發前偷偷冒名而來，如何還敢招搖！
說起來，土行孫也是有苦自知：前次偷盜崑崙祖庭僥倖得手，拿到了七寶琉璃真訣，自己卻也受匆重，付出了一隻眼睛、一條的代價。而佛祖雖表面大喜，更多的還是提防之意，只封了一個名不副實的佛號，到頭來土行孫不僅沒得到什麼實質好處，反而莫名其妙地成了眾矢之的，那些嫉妒得雙目赤紅的羅漢比丘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若不拿這次機會獨攬大功，擒回孔宣助如來修成神體，成為他真正的心，恐怕以後再難在西天立足！
正思忖間，菩提老祖卻已帶著一眾徒弟漸漸走遠，土行孫沒奈何，只能一咬牙一跺腳，腆著老臉緊緊跟上。
一路跟到後堂，土行孫頓時被眼前景象震住，指著擬華繚繞的大樹吃吃問道：“這……莫非就是七寶妙樹？”
沒等老祖答話，那樹上輕輕飄下一道身影，朗聲說道：“不錯，這正是讓如來魂牽夢繞的七寶妙樹！”
土行孫心頭狂喜，原以為七寶妙樹早已被毀去，沒想到居然被藏在這裡。而眼前這人既然是從樹上下來的，想來與寶樹頗有淵源，故而將他直呼如來的不敬之舉自動略過，反而客客氣氣地問道：“敢問道友仙號上下？”
那人咧嘴一笑，意態極為真誠地答道：“在下……孔宣。”
“孔宣！”土行孫聞言大驚，似乎為他兇名所攝，本能地退後兩步，滿臉警惕地掃視著老祖等人。七寶妙樹、兇犯孔宣，這些本該被竭力隱藏掩飾的東西，居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眼前，讓他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