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開報告,指向其中一段加粗的結論:
“技術顧問組認為,最大的可能性在於,華夏方面在duv多重曝光路線的關鍵環節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例如ald技術可以在原子尺度精確控制薄膜沉積的厚度和均勻性,這對於多重曝光中作為間隔層或硬掩模的材料至關重要,再結合超高精度的刻蝕技術,有可能將多重曝光的負面效應降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多重曝光?”奧觀海對這個詞有些印象,“我記得……之前也有人提過這種技術路線,但結論是代價高昂,良率無法保證?”
“是的,閣下,這是先天原理所決定的。”多尼倫點點頭,隨後又補充道,“而且,這種基於duv多重曝光的技術路徑存在天然的天花板,隨著製程進一步微縮,比如向等效5奈米或更先進節點邁進,圖形拆分將變得極其複雜甚至不可能……”
這看似是在傳遞一個好訊息。
奧觀海的眼神明亮了一瞬間,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問題是,市場現在已經進入嚴重非理性的恐慌狀態,所以這些細節恐怕已經無法挽回崩盤的市場信心了,必須得先做點什麼讓情緒冷靜下來,然後再慢慢挽回局勢……”
一句話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沒什麼信心了。
每個人現在都想要挽回局勢,但問題是手頭根本無牌可打。
而且,眼下公眾對華盛頓的信心本就在懸崖邊上。
如果他真的公開放話對華夏服軟,那才真的是萬劫不復。
多尼倫也一樣陷入了沉默。
技術上的“可能解釋”和“未來侷限”,在金融市場的滔天巨浪和民眾對政府能力產生的巨大懷疑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當“不可戰勝”的神話破滅,恐慌本身就成了最大的敵人。
空氣彷彿凝固住了,只剩下二人沉重的呼吸聲。
奧觀海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彷彿站在懸崖邊緣。
腳下是萬丈深淵身後則是洶湧的追兵。
一段時間過後多尼倫深吸一口氣,決定先處理另一個相對“具體”的問題:
“總統先生,還有一件事需要向您彙報……是關於我們之前對tsmc發起的調查。”
奧觀海的表情中帶上了一絲尷尬——
當時啟動調查的主要理由,是高度懷疑tsmc可能透過某些隱蔽渠道,為菊廠違規代工了受管制的高效能晶片,特別是7奈米及以下製程的產品。
然而現在,華夏方面已經公開宣佈並展示了其自主的7奈米量產能力。
無論其技術路徑如何,這個事實本身,已經使得當初啟動調查的核心依據不復存在,從邏輯和法律程式上看,繼續這項調查的理由已經非常薄弱,甚至可能被解讀為無端打壓。
“您看……”見對方久久不開口,多尼倫只好繼續試探道,“是不是撤回撥查組,然後進行冷處理……”
奧觀海幾乎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他當然知道tsmc大機率是無辜的,但調查已經啟動,調查組的背後更涉及到多方利益,根本不是說停就能停的。
況且,白宮方面也不可能公開認錯。
因此幾秒鐘後,奧觀海做出決定。
“湯姆,華夏能生產7奈米晶片,並不意味著tsmc就完全沒有違反我們的出口管制條例……也許他們過去有違規行為,只是這次沒被我們抓住,或者他們未來也還有違規的風險……總之,調查必須繼續進行下去!這是維護我們國家安全和技術優勢的必要舉措!”
這當然是純粹嘴硬,而且也不是個解決問題的態度。
因此,他很快又補充道:
“當然,考慮到目前的……複雜局勢,調查組的工作方式需要調整……必須嚴格依法依規進行,把重點放在‘確保未來合規’上,儘量不干擾tsmc正常的生產經營活動,尤其不能影響其在亞利桑那新建晶圓廠的進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