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繪製海床背景,“他低聲說道,“還沒鎖定我們,但時間不多了。”就在他糾結是不是要冒險繼續下潛的時候,山本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艇長,聲吶發現一處水下丘陵,深度約250米,地形可以為我們提供掩護!”
佐藤迅速檢視多功能顯示器上生成的3d模擬圖,一個計劃在腦海中成形。
“前進至丘陵位置,然後坐底隱蔽!”他命令道。
蒼龍號如同一條受傷的鯨魚,緩慢而艱難地向那片水下丘陵蠕動。
當它最終成功坐底時,艇內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幾乎在同一時刻,兩聲間隔6秒的強烈聲波撞擊在艇身上。
這是主動定位聲納浮標發出的脈衝訊號,一般用於發動反潛攻擊之前的最終定位。
“他們發現我們了?”副艇長小野寺緊張地問道。
佐藤搖搖頭:“不一定,我們正在反斜面上,地形可以提供一定遮蔽,而且這裡不是對方領海,他們也不可能輕易發動攻擊。”
他本來是在安慰其它艇員,但說到最後反而給自己帶來不少信心:“我們用2節速度,在海床上方蠕行,看能不能借助地形掩護脫離搜尋範圍……”
……
而在水面上,陳卓正在向楊躍輪報告:
“龍宮,可以確定目標就在附近5-6鏈範圍內,但對方應該藉助了水下地形坐底隱蔽,暫時無法提供更加精確的位置資訊……另外,我們的燃料剩餘不多,半小時內就要返航。”
實際上,反潛攻擊本身就有著很大的不確定性,如果在實戰中,半海里左右的搜潛精度已經足夠丟下去幾枚反潛魚雷或者空投深彈進行攻擊。
只是現在不可能真的動用武力,才給了對方耍賴的機會。
好在,艦隊方面早有預料。
……
幾小時後,竺可楨號和桃城號終於趕到了預定海域。
水聲實驗室裡,工程師們正在除錯那套被稱為“鎮海一號”的特殊系統。
它原本的作用是發射一系列複雜波形,從而繪製出高精度的水下地貌資訊,甚至能探測出海床表面覆蓋物的材質。
但誰也沒能想到,這套裝置的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為了反潛。
“頻率調製完成,波形庫載入完畢。”首席聲學工程師陶秀雲報告,“但是效果……還沒測試過。”
這套波形庫甚至是出航之後才被艦隊透過資料鏈傳輸過來的,當然沒機會進行充分測試。
唯一讓人感到安心的地方在於,整個計劃據說是出自某位院士之手,應該有足夠的理論支援。
“目標確定的範圍在這裡……我們在其可能航線上設定三道聲學屏障。”艦長周毅看向海圖,最後重複了一遍計劃,“首先是淺灘陷阱,模擬突然變淺的海床,迫使潛艇減速,然後是一系列虛擬的深海山脈,以及錯綜複雜的水下迷宮。”
“溫躍層資料傳輸過來了麼?”陶秀雲詢問。
“已經完成傳輸。”身後一名年輕的技術軍官回答,“波形庫裡面有已經預設好的方案,可以透過溫躍層形成定向干擾……至少報告上是這麼說的。”
局勢終於開始發生決定性變化。
蒼龍號內,山本光一突然發現面前的顯示屏變得一片混亂。
“艇長!地形異常,減速!”
佐藤健二衝到螢幕前,震驚地看到剛剛還一片平緩的海底地形變成了一幅完全陌生的景象——
一道高聳的海嶺突兀地出現在潛艇正前方,如同一道峭壁。
“怎麼可能?”他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海床上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結構……而且海圖上也沒有?”
水下地形的變化大多來自於海底地震和火山活動,一般傾向於生成溝壑而非丘陵,那張70年代的海圖雖然不準,但也不太可能漏掉這樣明顯的特徵。
但來自頭頂持續了幾個小時的乒乒乓乓聲搞得他心煩意亂,實在沒有額外精力去考慮太多細節,只是按照本能下令道:
“重新繪製周邊海圖。”
但聲吶顯示的“地形“越來越混亂,彷彿進入了一個水下迷宮。
甚至讓佐藤想到了自己上學時看過的《海底兩萬裡》,其中就有一個位於水下的複雜洞穴。
好在從3d模擬圖上來看,這裡的溝壑空間夠大,而且在左前約60°的距離上就有一條几乎平直、延伸至少數海里之遠的航道,恰好可以用於遮蔽來自上方的聲吶訊號。
簡直是完美的逃逸通道。
以這種地形複雜程度而言,只要能脫離聲吶區域幾海里,對方就不可能再找到自己。
深感天助我也的佐藤迅速下令:“左轉60度,航速提升至4節!”
然而,這個決定釀成了災難。
大約半分鐘後,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撕裂聲貫穿整艘潛艇,緊接著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報。
紅色的應急燈照亮了指揮艙內每一張驚疑不定的面孔。
佐藤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可能是對方發射了一枚魚雷。
但剛才的聲響並不像一次爆炸,而且即便是一枚324mm的輕型魚雷,對於一艘3000噸的潛艇而言也是致命的。
在他最終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前,斷斷續續的通話忽然響起:
“這裡是魚雷艙,艇艏左舷嚴重破損,正在執行損管作業,應該……應該是一次撞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