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細節……坦白說,我不是專家。我相信你們的判斷和專業人士的建議。”對方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眼神深處充滿了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我關心的是,這場聲勢浩大的‘對抗-北方’演習,現在變成了一場……鬧劇和悲劇的結合體。我們的艦隊,被一架不明飛行物嚇得掉頭就跑,還損失了一架預警機……訊息雖然暫時壓住了,但紙包不住火。”
“我們的盟友會怎麼想?東南亞那些牆頭草國家會怎麼想?”他手指重重地點在桌面上,顯得無比悲憤,“如果就此草草收場,美國在整個西太平洋,乃至全球的威懾力,將遭受什麼樣的打擊?”
馬倫對此早有準備,趕緊上前一步:“我們已經緊急磋商了一個體面收場的方案,艦隊不會立即返回母港,而是繼續在蘇拉威西海和西太平洋完成後續科目。”
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檔案:“對外宣佈演習第一階段在蘇祿海及附近海域的海上機動、編隊航行、基礎防空反導等科目已按計劃順利完成,而第二階段將移師西太平洋,進行更高強度的航母打擊群聯合防空、反潛以及艦載機聯隊高強度對抗演練。”
說到這裡,馬倫停頓了一下:“至於損失的e2c,可以宣稱是一起不幸的飛行甲板操作事故,由於操作不當而墜海。”
奧觀海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仔細權衡著這個方案。
這無疑是“止損”和挽回顏面的最佳方式,將一場戰略威懾失敗引發的恐慌性撤退,包裝成按計劃進行的階段性轉移,並將丟臉的預警機損失歸咎於“事故”。
雖然對手必然心知肚明,但只要官方咬死這個說法,盟國和國內輿論就有了一個勉強可以接受的臺階。
“可以。”他終點了點頭,“就按這個方案執行。太平洋司令部和海軍部要做好協調,確保第二階段演習要足夠響亮。”
“另外,對日方的安撫和……適當的壓力,羅伯特,你親自去處理。這次他們難辭其咎……”
“……”
等到蓋茨和馬倫離開之後,奧觀海拿起電話,召來了自己的國家安全顧問湯姆·多尼倫和幕僚長皮特·勞斯。
他走到世界地圖前,目光緊緊鎖住東亞那片廣袤的區域。
“湯姆,皮特。”沉默良久之後,才用一種近乎自言自語的語調開口,“假設……我是說假設。”
奧觀海說著重新回過頭,緊盯著面前的二人:“我在明年贏得連任之後,決心開始全方位和系統性地壓制華夏,打斷他們這種……令人不安的技術躍進和軍事擴張。你們認為,我們應該從哪裡切入?”
多尼倫和勞斯被總統這突如其來的、極其尖銳的問題驚得一時語塞,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
其中蘊含的戰略轉向和潛在風險不言自明。
“這個決心……非常重大。”勞斯深吸一口氣,謹慎地開口:“我必須提醒您,當今世界,尤其是主要經濟體之間,在貿易、金融、產業鏈上的捆綁深度是冷戰時期無法比擬的。華夏與歐盟、中東、獨聯體……甚至包括我們美國自身的企業和資本市場,都有著千絲萬縷、盤根錯節的利益聯絡。”
他試圖委婉地表達其中的巨大風險:“啟動全方位的壓制,意味著可能引發全球性的經濟震盪、供應鏈斷裂,其後果的複雜性和不可預測性……可能遠超我們的模型推演,這需要極其慎重的評估和……廣泛的國際協調。”
“我沒有問可行性!”奧觀海強硬地打斷了他,“我問的是,如果我要做,從哪裡下手最有效、最能擊中要害?”
“這取決於我們能獲得多少支援……”感受到對方語氣中的決絕和一絲不耐煩,勞斯知道不能再回避核心問題,“華夏最大的命脈在於能源,但海合會和獨聯體都不可能切斷他們的石油貿易。”
“在未來1-2年內,我們可以爭取到歐洲主要國家、日本、澳大利亞等關鍵盟友的配合。”
2012年是一個關鍵節點,此前驢黨在歐洲佈置的很多暗線都可以生效,至少讓大半歐盟國家成為傀儡。
聽到這個回答之後,勞斯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華夏漫長的海岸線:“如果我們必須選擇一個主要著力點,那麼從經濟和技術壓制的角度看,華夏龐大而精密的製造業體系,其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支柱,主要集中在兩個倒金字塔結構的領域:精細化工,以及半導體。”
他詳細解釋道:
“這兩個行業都是典型的贏者通吃格局。尖端的技術、裝置和材料掌握在極少數國際巨頭手中,形成極高的技術壁壘,同時還佔據消費市場的大頭,中低端雖然競爭激烈,但利潤微薄,且嚴重依賴高階供應鏈的輸入。”
“華夏在過去二十年,憑藉巨大的市場、政策扶持和勞動力優勢,確實建立了龐大的中低端化工和半導體制造能力,但在產業鏈的最頂端——那些決定最終產品效能和利潤的關鍵環節,他們仍然存在嚴重的對外依賴,並且短期內難以突破。”
奧觀海邊聽邊點頭,口中低聲重複著這兩個答案。
多尼倫此時也補充道:“需要注意的是,儘管華夏每年仍然需要從巴斯夫、東麗、陶氏等企業購買大量精細化學品,但這些公司普遍在中國本土設廠生產,並且產業鏈中的很多部分也離不開華夏的合作和保障,貿然在這方面動手,很可能引發全球範圍內的基礎材料供應鏈崩壞。”
接下來,是漫長而壓抑的沉默。
“我需要一份詳盡的行動計劃。”
有了鋪墊之後,最終的決定反倒並不令人感到意外:“目標是盡一切可能,鎖死華夏方面獲取……至少是製造最先進半導體的一切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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