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他的船隊規模不大,可能只有寥寥數艘二手貨船,年收入不足200萬美元,賬面現金更是隻有可憐的30萬美元。
航運是個現金流緊張的行業,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崩盤。
昨天,包玉剛已預料到這一幕。他連夜聯絡了一筆短期借款,自以為能應對滙豐的壓力。他走進會議室,沉聲道:“我們還!”
話音未落,恒生銀行的經理在前臺引導下走了進來:“包先生,別忘了我們還有20萬美元的貸款,也請一併結算。”
滙豐代表緊接著補刀:“鑑於你們資金鍊斷裂的情況,長期貸款的合同風險條款可能提前觸發,要求全部償還。請貴公司做好準備。”
包玉剛心頭一震。航運公司的生死存亡取決於流動性和償債能力。滙豐的50萬加上恒生的20萬,總共70萬美元的抽貸,遠超他賬面上的30萬現金。
若長期貸款也提前收回,他的船隻將被銀行拖走,公司將徹底崩盤。
儘管貨船未來會因全球海運爆發而升值,但那是幾年後的事,眼下他毫無還手之力。
“抱歉,我去打個電話。”包玉剛走出會議室,拿起旋轉撥號電話,一圈打下來,卻無人願意伸出援手。
滙豐和怡和的聯合施壓,已將他逼入絕境。
他頹然靠在椅背上,腦海中迴響起何善衡的話:“在香江這個地界,還是英格蘭人說了算。”
那一刻,他深刻體會到殖民地商人的無奈與屈辱。
就在絕望之際,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董先生,我是紐約第一國家城市銀行的業務經理,愛德華·楊。我想您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不是嗎?”
包玉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林爵士找來的?”
愛德華點頭確認:“沒錯。紐約第一國家城市銀行——也就是未來的花旗銀行——可以幫您將債務打包重組,徹底償還滙豐和恒生的貸款。”
紐約第一國家城市銀行(first national city bank of neyork)在1961年尚未更名為“citibank”(1976年才改名),其香江辦事處主要服務阿美莉卡企業和國際巨頭。
包玉剛知道這家資本雄厚的銀行,但從未想過自己能與其搭上線。
“好好好,我們進去詳談!”包玉剛精神一振。只要能解燃眉之急,無論什麼條件都值得一談。
與此同時,花旗的介入也為董浩雲和許氏家族帶來了轉機。第二天,許愛周從倫敦歸來,與董浩雲、包玉剛在中環碰面,隨後回到家中。
許家的客廳內,許世勳興奮地對父親說:“爹,洛克菲勒和摩根真是豪氣!您沒看到滙豐代表當時的表情,臉都綠了,簡直不要太精彩!”
許愛周擺擺手,糾正道:“不,不是洛克菲勒和摩根。是勞埃德保險公司和巴克萊銀行聯手為我們擔保。當天我在倫敦向林爵士反映了我們的危機後,他第一時間透過倫敦大學校長聯絡到了勞埃德主席米斯金(m.e. miskin)和巴克萊董事長安東尼·圖克爵士(anthony william tuke)。”
這兩家都是林燃能夠最快想到和滙豐有直接競爭關係的公司,同時他們在英格蘭也有足夠的影響力。
對他們而言,能夠透過海運標準和香江本土船商進入香江市場,他們求之不得。
在看過許愛周的報告後,米斯金和安東尼也搞明白了滙豐的主意。
這蛋糕你想吃,我還想吃呢。
於是在林燃的保證下,會讓他們參與到後續成立的標準推廣公司裡來,他們才會出現的如此準時。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兩家是未來海運標準的潛在合作物件,但眼下我們與怡和、太古及滙豐的鬥爭還要繼續。他們不便明面出場,於是林爵士緊急聯絡了阿美莉卡那邊,由紐約第一國家城市銀行出面提供資金支援。實際上,水下的推手是勞埃德和巴克萊。”
許世勳瞪大眼睛:“原來如此!”
許愛周點頭:“勞埃德不是傳統保險公司,而是一個保險市場,專做海運保險和貿易擔保,與滙豐是直接競爭對手。巴克萊則是英格蘭最大的商業銀行,雖然專注大西洋和美洲貿易,但也覬覦亞洲市場。”
他拿起桌上的香江海運報告,沉聲道:“米斯金和安東尼看了我們的報告,明白滙豐想獨吞海運標準的蛋糕。在林爵士的保證下,他們將獲得後續的標準推廣公司的股份。”
怡和、太古與滙豐的聯合攻勢幾乎將許氏、董氏和包玉剛逼入絕境。
然而,林燃透過倫敦和紐約的資絡,拉來勞埃德保險公司、巴克萊銀行和花旗銀行的支援,化解了危機。
香江海運的華人船商得以喘息,但與英資的鬥爭遠未結束。
“許老先生,好手段,林爵士確實和洛克菲勒、摩根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有洛克菲勒和摩根在,我們不可能在金融市場打敗你們。
但這件事合則兩利,分則兩敗。
我們已經獲得了香江海運超過30%的股份,我們有著充分合作的基礎。”
和與許世勳交談用英文不同,休·巴頓第二天再次到訪許家的時候,不但語氣客氣得多,更是全程中文。
現場除了休·巴頓外,董浩雲、李家成和包玉剛也清一色到場。
許愛周擺了擺手:“是你們想要先巧取豪奪,我們全程都只有防守沒有進攻。
又何來分則兩敗一說,許家能撼動怡和還是太古。
不過你有一點說對了,確實合則兩利,所以我們找到了洛克菲勒和摩根合。”
李家成適時道:“許老先生,洛克菲勒和摩根有著超強的實力,但您別忘了這裡是香江。
如果不和怡和還有太古合作”
還沒等他說完,許愛周就打斷道:“你什麼身份?有你說話的地嗎?”
他絲毫不給對方回答的機會:“巴頓先生,管好你們找來的狗。”
不得不說李確實頂級人才,哪怕內心憤怒到極點,表面也能不動聲色。
臉都沒紅一下。
許愛周接著說:“我知道你們想的什麼,我們想的東西都差不多。
香江船運的價值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想插一手。
你們看中的不僅僅是標準推廣本身,還包括了哪些港口先改造,哪些後改造。
是先改造倫敦港還是先改造利物浦港。
如果先改造倫敦港,你們就提前收購倫敦港,然後坐等它升值。
標準化建設是一塊蛋糕,提前買入也是一塊蛋糕,標準的制定又是一塊蛋糕。
而香江海運有著全球獨一無二的現代化港口建設經驗。
可你有沒有想過,它只是一個空殼呢?
因為現代化港口的建設依然要靠人來完成。
而這些人都是我們從各家調來的有經驗的工人、工程師和船員。
但其實他們並不屬於香江海運。
另外提醒你一點,林爵士的專利授權書在我手上,它是給我的,而不是香江船運。
所以香江船運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空殼。
這個空殼留給你們玩了。”許愛周把一沓林燃的專利授權書影印檔案丟在茶几上笑道。
休·巴頓臉色大變:“你?這怎麼可能!”
日萬第二天,我發現海運標準化真的是一塊巨大的蛋糕,我最開始制定大綱的時候還低估了這塊蛋糕,鴉太有預見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