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
春小娘只穿一件貼身的胸衣,被那男人死死按在浴桶邊,冰冷的刀刃又快又狠,一刀接一刀,瘋狂地扎進她胸口。
縱是眠燈這般果斷解決過酒郎君的人,重生後也未曾見過如此兇殘狠厲的手段。
男人喘息著側過濺滿血點的臉,眼中交織著狂亂的戾氣、刻骨的恐懼與毀滅般的憤怒——
正是黎賀胥!
他喃喃著:“我能殺你一回,就能殺你兩回……我不會讓你繼續在黎府作亂的!”
手一鬆,渾身浴血的春小娘軟軟滑入寬大的浴桶,殷紅的血水“咕嘟咕嘟”地從水面翻湧上來。
眼看春小娘即將斃命,眠燈指尖摩挲著碧潮生,正欲出手,一隻微涼的手卻穩穩按住了她的手腕。
李霧神色依舊平靜,目光卻凝著一層寒霜:“她沒死。”
眠燈心頭一凜,抬眼望去。
屋內不知何時已經一片朦朧,伸手不見五指。浴桶中的水似乎在沸騰一樣,,蒸騰起更多猩紅霧氣,翻湧著纏繞上驚駭欲絕的黎賀胥。
“嘻嘻……嘻嘻……”哀怨又甜膩的笑聲在霧氣中迴盪,“二郎,你怎麼如此心狠?我不過想與你快活快活,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置我於死地。”
黎賀胥臉色一變,忙去撈浴桶裡的春小娘,一抬手,手中卻只有一朵白月季花,鮮豔欲滴。
屋內僅存的燭火,“噗”地跌在地上。
黎賀胥只覺咽喉一緊!一隻冰冷、溼滑、帶著濃郁血腥氣的手,如同情人的撫摸,輕柔卻致命地扼住了他的喉嚨!
“妖物,要殺便殺!”他嘶聲咆哮。
濃霧中,春小娘的身影漸漸凝聚。她深情地凝視著掌中掙扎的男人,倔強冷酷,此刻卻這樣脆弱,幽幽嘆息,低頭便要吻上他被迫仰起的額頭。
“二郎,我怎捨得?我愛你啊……”
“愛個鬼!”
一道刺目的銀色流光撕裂濃霧,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射春小娘那隻含情脈脈的眼睛,無情地打斷了她的一腔深情。
眠燈已破窗而入,手中靈弩寒光閃爍。
春小娘驚駭一退。尋常箭矢她自不放在眼裡,但這支靈箭蘊含的力量竟讓她感到了威脅!
“原來是仙門的?我說怎麼府上突然來了這麼多人。”
臉上一陣熱流,春小娘對水一照,靈箭竟然是劃破了她的臉。
她慌忙捂住臉,然而指縫間,一道猙獰的血痕赫然出現。這箭竟能劃破她的真身,沒有幾十年斷不能修補好。
“我看你是活膩了!”春小娘面容一陣扭曲。
話音一落,整個屋子都在地動山搖。無數妖氣從春小娘身體裡瘋狂湧出,轉瞬間化作千萬枝椏,匯成一個鋪天蓋地的荊棘巨網。
眠燈神色微變。
這妖藤囚籠的每一根枝椏都佈滿劇毒花刺,一旦刺入肌膚,毒液便會隨血遊走。
“趴下!”
她厲喝一聲,猛地將呆滯的黎賀胥按倒在地。一根粗壯的藤蔓擦著他們頭頂呼嘯而過,“轟隆”一聲,將堅實的象牙床劈得粉碎。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無數藤蔓已徹底合攏,門窗被堵得密不透風,再無一絲縫隙。
“嘖,好像……有點玩脫了。”
眠燈手腕一振,碧潮生化作一柄匕首,反手格開又一條襲來的毒藤。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她手臂發麻,虎口生疼。
原本也不想出手,不過千日醉的確是黎賀胥的東西,總要問一下。
“尚可,未至絕境。”
身後傳來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似乎有人替她擋下了致命一擊。那語調,卻依舊是半死不活的淡定。
眠燈霍然回頭。
只見李霧不知何時已身處這荊棘地獄之中,靜靜立於翻騰妖藤投下的猙獰陰影裡。
跌落的燈籠閃爍星火,半明半昧的光線勾勒著他清俊的側臉,他正一寸寸地,緩緩拔出了背後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