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願賭服輸,帶這個少年去見了老頭。
世間很多人對青陽宗趨勢若騖,眠燈以為,只有打敗她的人才配見老頭。
後來,她非常後悔這個決定。
因為自那以後,她就多了一位壓在自己頭上的師兄。
那劍與謝弈心意相通,靈動非凡。眠燈那時一度認為,自己總敗給謝弈就是因為缺少了一把無比靈性的劍。
與謝弈關係不那麼壞的時候,眠燈會偷拿那柄劍觀察。每每剛撫過劍身,一股寒意便如跗骨之蛆般從身後襲來。
一回頭,謝弈垂眸,面無表情地揪住她的後領,把她提溜起來。
“不許亂摸。”
“謝弈!你揪到我頭髮了!再不鬆手,我要出手了,劍來!劍來!劍來——!”
一疊聲的清吒中,那劍果然來了。
從謝弈手中脫手,一劍直抵她胸膛。
……
“小師姐,小師姐……”
眠燈被晃醒的時候,已然暮色四合。
屋內炭火燒得正旺,火星點點飛濺,染的她臉頰緋紅。
眼前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彎腰輕輕搖著她的胳膊。見眠燈睜眼,關切地扶她起身。
“小師姐,你是魘著了嗎?”
少女手腕上兩隻銀手鐲叮噹碰撞,明亮眼瞳裡清晰地映出眠燈此刻,滿頭冷汗的模樣。
眠燈閉上眼緩緩神:“不是,只是太熱了。”
少女驚呼一聲:“呀!真是抱歉啊小師姐,我回來時見你已經睡下了,怕你冷才點上炭盆,沒想到反而讓你不舒服了。”
說著,她利落地跳下床,小心翼翼地將那燒得正旺的炭盆拖遠了些。
折回來時,她很自然地捏起桌上的一個粗陶茶杯,倒了杯溫水遞給眠燈:“小師姐,喝點水潤潤嗓子。”
眠燈接過水杯,卻沒有立刻喝,只是將那雙琥珀色的眼珠望向她,帶著一絲疑惑:“你是?”
那少女怔了一下,隨即爽快地自報家門:“烏庭雪!入門時我與小師姐一同分配在這裡,但後來五長老命我搬去天清峰,就未與小師姐再見過。”
眠燈小口喝著水,語氣含混:“那你為何今日又回來了?”
“因為宋長老的事。”
烏庭雪左右張望了一下,湊近眠燈,壓低了嗓音:“聽說宋長老的遺體裡……可能藏著什麼很厲害的毒蟲!我們天清峰都是醫修嘛,師父就把我派過來幫忙料理這事兒了。”
“棺材已經運回來了?”
眠燈心裡一動,狐狸的腳程倒是真快。
烏庭雪用力點點頭:“正停在外頭呢,師父讓我先休息一會,我這不就順道回來看看小師姐嗎?沒想到……小師姐已經不記得我了。”
聽出她語氣裡的失落,眠燈捏捏眉心,沉默一會,道:“我前些日子病了,不單單是記不得你。”
烏庭雪:“……”
她眨了眨眼,表情更垮了,“小師姐……你這一解釋,好像更扎心了喂!”
“抱歉。”眠燈毫無誠意地回答。
烏庭雪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來緩解這微妙的尷尬。然而,她的話音未落——
“嘩啦!”
半透明的陳舊窗紙,剎那間被外面一道刺目的強光照得透亮。彷彿白晝驟然降臨,將室內昏暗的傢俱影子都拉得扭曲變形。
緊接著,一陣陣驚惶的呼喊和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湧來,打破了雪夜的寂靜:
“著火了!快來人啊!”
“微草堂!是微草堂著火了!”
“快救火!水!快打水!”
烏庭雪猛地從床邊彈起來,失聲驚呼:“糟了!宋長老的遺體還在微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