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真怕啊!這都要用上伽藍印。”
眠燈抱起那幾乎癱軟的兔妖,看著師陵鶴轉身離去的背影,唇邊逸出一聲毫不掩飾的輕嗤。
怎會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師陵鶴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
*
回到明鏡臺,紀不言神情難辨地收下了千日醉,命人送去天清峰。
眠燈見狀,立馬提換師父的事。
“容後再議!”紀不言幾乎不假思索,彷彿早已得了某種叮囑。
……行吧。
“你就是那個……那個什麼明燈吧?”
臺階旁半倚半躺著一個女子,眼神迷離,衣襟上還沾著酒漬,正舉著個碩大的酒葫蘆往嘴裡灌。見眠燈出來,醉眼朦朧朝她手。
眠燈蹙眉:“聞燈。”
“這麼拗口?還是明燈敞亮點。”女子胡亂抹了把嘴角的酒液,打了個酒嗝,“小丫頭我問你,東洛城走一趟,可查清宋宿尺死在哪家溫柔鄉了?”
“第一,我不喜歡別人亂改我名字。”這女子說話沒半點禮貌,眠燈也不悅:“第二,宋長老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我是誰?”那女子從酒瓶的間隙裡瞥眠燈一眼,嘟噥道:“還真是磕壞腦袋了。聽好了——”
她清咳兩聲:“我就是雲極天宗第一酒仙,天下第二品酒師,世間萬里挑一獨一無二的逍遙符君,歡都峰峰主……”
眠燈抬腳就走,裙裾帶起一陣風。
“宋宿玉。”那女子妥協道。
眠燈這才回頭:“你和宋長老是?”
宋宿玉又灌一口烈酒:“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是我哥哥。”
“他這個人又下流又沒本事,年紀一大把還是自在境下品,一個區區外門長老還學別人教徒弟,把你教的修為這麼……”
……”她嫌棄地上下掃了眠燈一眼。
“教得怎樣?”眠燈扯下嘴角:“況且,誰告訴你他死在青樓了,你親眼看見了?”
“……”這毫不客氣的反擊,噎得宋宿玉一怔,隨即冷笑:“雲極天宗前兩天都傳遍了,還用我看?我不過剛巧聽見你想另投師門,順嘴問問罷了。”
她袖子一甩,一道符籙輕飄飄飛向眠燈,“真想換了,拿著這玩意兒來歡都峰找我,明燈。”
“……”眠燈捏著那符紙,一點道謝的心思都沒有。
等送走宋宿玉,狐狸在門口笑眯眯地朝她招手,非常自然地引她上靈鶴:“哎呀小姐!你還有兩天打掃的處罰還沒完呢,與其天天奔波,不如先住在小蒼山吧!”
倒也有理——
況且比起弟子房冷冰冰的床,小蒼山的高床軟枕要舒服多了。
山風蘊著薄霧擦過臉頰,靈鶴穩穩落在小蒼山庭院。四下寂靜,謝執白的居所竟然白日裡門窗禁閉,眠燈便問:“謝……謝先生呢?”
“先生還在睡覺呢。”
“這麼晚還在睡覺?”
弟子們辰時練功,卯時方睡。這一對比,眠燈不免覺得不公平。
“整整三天三夜沒動靜啦!”狐狸伸出爪子比劃。
卻聽眠燈有些無語地說:“真能睡。”
還想打探一下他丹修的事情呢。
“下次議論別人的時候,不要背後。”
話音一落,恰到未時,彷彿被這聲抱怨驚擾,守時鈴的清脆鈴聲與山風一同拂過。
不知何時,窗開了。
隔著開滿野薔薇的院子,謝執白倚靠著窗,裹進一身素紗單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眠燈倒也坦然:“先生教訓得是。”
謝執白眼睫微抬:“既然想說,就進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