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視儀的清晰度沒想象中那麼高,看不清那倆人的長相,從身形上判斷,那是一個成年的女人,和一個半大的孩子。
歐揚眼角跳了跳,心底忽然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朱一鳴小聲問:“看見什麼了?”
歐揚摘下夜視儀遞過去:“你自己看吧!”
朱一鳴的表情也變了:“成長期?他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附近有城鎮嗎?”
歐揚仔細回憶附近的地圖,搖了搖頭:“整個騾南地區的老米都往北邊走,有沒有城鎮重要嗎?”
朱一鳴一想也是:“咱們怎麼辦?幹掉它們嗎?”
歐揚繼續搖頭:“不管他們,等明天再說!”
解決這兩個感染者不難,萬一附近還有其他感染者遊蕩,槍聲一響還不全都被引過來?看一眼時間,已經接近午夜,歐揚搓了搓臉:“時間差不多了,換班吧。”
朱一鳴也沒客氣,小心翼翼地爬到後面。
看著那倆感染者,歐揚的思緒慢慢發散。
白天在這地方折騰了一整天,感染者身上的毛都沒見著一根,可以斷定,附近應該沒有感染者,不然那麼重的血腥味兒,早就把感染者給引來了。
所以說,這倆貨就是偶然遊蕩過來的。
想到這裡,歐揚的心思安定不少。
他還想在這兒把牛肉晾出來呢,就算接下來都是好天氣,也得花上三五天時間。
這條路雖然不是北上的必經之路,也是貫通南北的主要通道之一,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肯定會有老米路過這裡!
遭遇個把感染者或是老米沒什麼大不了,可要是遇上大批感染者或是老米,那可就麻煩了啊!
不行,必須換個離公路遠些的地方!正思索間,那倆感染者總算吃飽了,挺著鼓脹的肚子地站了起來,但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一直在附近晃來晃去,礙眼得很。
然後,這倆貨不知道怎麼著,居然對裝甲車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步三搖地晃過來,前後左右地圍著車轉,甚至湊到車窗上瞅個不停。
僅僅一窗之隔,歐揚的目光透過夜視儀,落在這倆感染者形容枯槁的面孔上。
女人大概四十多歲,左臉上有一道被利器割出來的豁口,令本就扭曲的面容更添幾分猙獰。
半大孩子的面相和女人有五分相似,看起來應該是對母子。
歐揚不禁嘆了口氣。
一路上,類似的情況見過太多太多,他早已麻木,生不出多餘的同情。
曾幾何時,同情和憐憫只是最廉價,最普通的東西。
可經歷了那麼多生離死別,看過了那麼多悲歡離合,對如今的歐揚來說,同情和憐憫已經變成一種必須壓抑在心底的奢侈。
他摘下夜視儀,望著車外的黑暗放空大腦,假裝聽不到車外的動靜,就這樣一直守到天明。
整整一夜,不知道多少小動物跑出來分一杯羹,把餘下的牛肉啃得面目全非,所剩無幾。
江雨薇睡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她還記得換班的事,立刻爬了起來,埋怨道:“歐揚,你怎麼不叫我……”
話說一半,就看到依舊在車外徘徊的感染者,腦子嗡地一下,愣愣地盯著外面,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們是擱哪兒冒出來的?”
車外那對母子,好像聽到了江雨薇的聲音,一齊轉頭看過來。
青天白日,枯槁的容貌比夜裡清晰得多,四肢和身體也都枯瘦不堪,一看就是被幻肺菌榨乾了身體。
只有肚皮高高地鼓起來,跟身懷六甲差不多。
那是昨夜吃了好幾頓才撐出來的。
江雨薇高度懷疑,若是這倆貨再吃一頓,會不會把肚皮撐破。
“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朱一鳴也醒了,把昨晚經歷簡單講了一遍。
歐揚忽然指指後視鏡:“你們看,後面有臺房車!”
江雨薇立刻想起昨晚那個老米:“你是說,昨天那人?”
歐揚點頭:“咱們過去看看!”
說罷啟動裝甲車,沉寂的引擎陡然發出低沉的咆哮。
車外那倆感染者立刻支稜起耳朵,飛一樣衝上來。
歐揚輕踩油門,裝甲車迅速後退,一直退到房車附近,將感染者遠遠拋下。
房車的門開著,一具屍體倒在車裡,正是昨夜那個索要牛肉的老米。
他的身上遍佈抓痕咬痕,乾涸的鮮血從車裡流到車外,在路面上留下一片紫黑色的血跡。
很明顯,那倆感染者和這個老米脫不了干係,三個人很快就腦補出一條清晰的因果線——男人的妻子和兒子都被感染,為了生存不得不逃離家園,甚至心存幻想,期盼著母子二人並不是感染幻肺菌,希望兩個人會在不久的將來痊癒。
但兩個人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終於發展到成長期,所有的期待全部幻滅。
男人仍然不肯放棄,始終照顧妻兒,哪怕明知沒有任何希望,依舊期待奇蹟降臨。
只不過他沒等來奇蹟,最終命喪妻兒之口。
歐揚和朱一鳴都是男人,雖然很同情這個老米,但也只是同情而已。
江雨薇就不一樣了,不止同情,還生出了許多的感傷。
女人嘛,肯定比男人更加感性一些。
感染者挺著膨脹的肚子越跑越近,歐揚開門下車,乾脆利落地開槍,兩具屍體倒在一起。
轉身走進房車,很快又走出來,懷裡抱著幾包鹽,兩塊黃油和半罐蜂蜜。
返回原本的位置,把堆在車裡的肉條搭在架子上繼續晾曬,還利用剛剛得到的鹽,多醃了一些肉條。
接下來的幾天天氣還算不錯,歐揚為了加快速度,還搞來一些木材點起篝火,像烤肉一樣烘烤肉條。
當天晚些時候,三個人收穫了第一批烤出來的牛肉乾。
歐揚切了一塊送到嘴裡,有點鹹了,不過沒關係,鹹了更容易儲存!接下來每天都能收穫一批肉乾。
第四天的時候,沒抹鹽的牛肉還沒幹透,卻已經有了變質的跡象。
儘管十分不捨,歐揚還是無奈地放棄剩餘的牛肉。
已經做好的肉乾也得小心儲存,歐揚把它們切成手指長短,裝在塑膠袋裡細心儲存。
幾百斤肉,最後只出了幾十斤肉乾,正好裝滿三個紙箱。
雖然有些遺憾,但面對收穫,三個人依然充滿成就感。就算敞開了吃,這些肉乾也能吃一陣子,不出意外的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必再為食物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