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快樂,大量的情緒和慾望充斥其中,跟隨著音符和音流,進入每一個聽眾的耳朵,帶給每一個聽眾無與倫比的享受。
這音樂就像高檔清潔劑傾倒在沾滿油汙的地板上,一下子,記憶中本來只有模糊情節的幸福回憶,都變得了了分明,彷彿猶在昨日。
不!簡直就像是當下發生的一般,連回憶中那些感官反饋,一回憶起來都能在當下重複體驗。
一方是極致的折磨,靈魂和自我一路向著地獄深淵墜落。
另一方卻是極致享受,靈魂和精神向著清晰可見的真實天堂飛昇,跨越上帝的窄門。
終於。
不知多久,對於聽眾來說,美妙的時光總是短暫,幾小時的演奏像是幾分鐘的享受。
而對面肉牆上的演奏者們,則像剛剛經歷萬死千生,從地獄歸還,從極致的痛楚迴歸正常的痛苦。
對時間有正確認知的,唯有那些出賣了自己幸福記憶的可憐人。
唱詩牆內,鬼哭狼嚎的聲音輕微了下去,經歷了漫長的折磨,夏守看到身邊的道林格雷全身都變成了灰白色。
對,沒錯,就是灰白色。
比起最開始正常的肉體受傷,到演奏的後半程,道林格雷她就開始莫名其妙掉色了,她那張英氣,精緻的臉變得模糊,就像傳世油畫受潮後被抹布擦了一下,五官都不清晰分明瞭。
眼白和黑眼珠混在一起,糊出了眼眶,眼珠子裡也有面板的顏色,牙根也沾染上了牙齦的粉色,牙齒的雪色沾在了舌頭上。
而她的衣服,更是掉色了,只剩下灰白。
她髒兮兮的……難看至極,像是一尊災難性的油漆藝術雕塑。
夏守非常擔心,一開始還想要用手指去幫對方把那些顏色維持在對應的位置,但嘗試後,他發現自己做不到,於是只能任由那些色彩糊的滿臉都是。
不過好在,現在這些色彩正在恢復正常。
“啦啦~~啦啦啦啦~~”道林低聲哼唱著,蚊子般,那彆扭的旋律聽起來有點像某種古典華爾茲。
她慢慢的,重新恢復了那副英氣、英俊、陰柔的模樣,就像從來沒有受過傷,只是瞳孔依舊渙散,思維仍舊沒有恢復正常。
她身上和夏守連在一起的痛覺神經,不知何時已經脫落。
夏守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沒有反應。
他在面具下皺起了眉頭,胸口像壓了塊巨石。
夏守彎下腰,在道林格雷耳邊說道:“我會來救你的!我一定會來救你的,到時候就跳舞吧,我現在其實不會跳舞,但到那時,就你教我好了。”
道林格雷的哼唱聲戛然而止。
夏守在原地站了一會,她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夏守轉身往回走去,當即將拐彎時,扭頭看向對方。
她像一尊死掉的雕像坐在那裡,以絕對完整的身形,坐在一堆扭曲畸形的人體樂器之間,像一朵盛開在腐屍裡的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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