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端不平的一碗水
直到阿意講完,他倆這才明白了過來,對我倆又是一通感謝。
見到這一幕,我連忙打斷了他倆,笑著說道:“瞧你倆,還說啥謝不謝的,既然你們女兒已經拜了阿意為師了,那就都是自己人,阿意又怎麼會看著自己的小徒弟受欺負呢?再說了,你們是好人,好人是一定會有好報的!”
這話我確實是發自肺腑的,這一路走來,遠的不說,光拿這魯寶慶一家和馬漢達的故事就已經提醒了我,這世界上的好人已經很少了。
不過我也知道這並不全是他們的錯,畢竟,生活在當今的社會下,人性變得越發的冷漠是再正常不過的。
但也正是這樣,我才更加的懂得,能在當今社會下還保持著一顆善心是多麼的難得,尤其是我面前的這對夫妻,他們的種種都是值得敬佩的。
他們是好人,所以我和阿意才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裡儘可能的去幫他們。
這不就是陰陽先生的本職工作麼。
既然這個世界眾生疾苦,那麼我們只要遇見了,就一定會插手幫忙,因為正是有了他們,這眾生疾苦中才多了一絲甜意。
我沒有把我內心的想法跟他們明說,但我卻永遠的記在了心裡,是他們,教會了我如何去堅守自己那顆純正的道心。
我們雖然改變不了世界,但我們可以改變自己,雖然普通人沒有道術,但道心卻是人人都可以具備的。
客觀來說,善心就包含在道心裡,但卻不是道心的全部,我們這些吃陰間飯的,最起碼要具備的,就是這麼一顆不可撼動的道心。
突然間,我恍然大悟,當初老爸和王爺爺叫我遵從自己的內心,原來也是這個意思啊,看來有些時候我自己琢磨不明白的問題,隨著我越來越多的經歷,也就跟著迎刃而解了。
在李國忠家呆了好一會兒,我和阿意才起身離開,由於我兜裡還帶著那個沉重的小藥瓶,所以我倆中午飯都沒吃,直接就打車來到了這魯寶慶的二兒子——魯運財的家。
當我下了計程車,我好像感覺到了我的內心裡有一萬隻羊駝在奔騰啊。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這計程車的明碼標價上竟然顯示二十五塊錢。
要知道,本身這春江這小破縣城計程車就不貴,平常我做計程車最多也就十幾塊,這次平白無故多了十塊錢,實在讓我感覺是肉疼啊,看來這魯運財的家已經在春江這小破縣城的邊緣地帶了。
再看我面前的平房區,確實不怎麼樣。
我不是那些勢利眼的人,但我還是覺得,現在這條路,和我前幾個月遇見大黑狗的那一片快拆遷的平房區有的一拼了。
不過,也還是有所不同的,這唯一的不同,就是這眼前的平房區牆上並沒有那個紅油漆刷的“拆”字。
我從兜裡拿出了那個小藥瓶,沒有直接開啟,而是對著瓶口說道:“魯老爺子,我們現在就在你二兒子的家門口,等會進屋了我會把你放出來讓你再見你兒子最後一面。不過你兒子的命裡無劫,又沒有這份緣分,所以我和我朋友不能像李國忠一樣給他開眼。如果我倆真那樣做了,先不說天道會怎麼懲罰我倆,就連你兒子也不會好過的,所以就算你等會見到你兒子了,他也是看不見你的。你呢,老老實實的看著我們忙完,然後就給我下去投胎,聽懂了嗎,聽懂了就釋放點陰氣,我能感受到。”
等我說完話,過了好一會兒後,瓶子裡這才又涼了起來,陰氣也跟著增加了幾分,看來這老爺子是聽懂了,於是我給阿意使了個眼色後,便隨著阿意來到了魯運財的家門口,敲了敲門。
“誰呀?”一個稚嫩的童聲傳了出來,是個小男孩。
“哦,我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在家嗎?”
屋子裡畢竟是個小孩子,聽到了我的話,立馬就開啟了門,對著我倆用稚嫩的聲音回答道:“我爸爸出去幹活了,等會回來吃午飯,你們認識我爸爸嗎?”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男孩,只見這小男孩,十來歲的年紀,比小緣慧還得小几歲,不過他卻比那被鬼纏了半年的小緣慧還要瘦的許多。
再看小男孩的臉,五官分明,雙眸明亮,長的十分可愛,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像那魯老爺子,應該是魯老爺子口中的二孫子了。
聽完了他的話,我又朝屋子裡望了一眼,發現裡面並沒有別人,於是我好奇的問道:“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出去了!”小男孩也用他那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打量著我和阿意,“她馬上就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心裡卻明白的很,說不定她媽媽也出去幹活了,等會比他爸爸早回來一會做飯吧,看來這家人確實是挺不容易的。
我回頭看了阿意一眼,阿意點了點頭沒說話。
於是我接著問道:“我倆找你爸爸媽媽有事,可你爸爸媽媽現在不在,我們能進去等你爸爸媽媽嗎?”
“行啊。”小男孩乖巧的點了點頭,“我家都好久沒來陌生人了,叔叔們,你們快進來吧!”
走進了屋裡,小男孩讓我們坐下後,竟然還乖巧的給我倆倒了兩杯水,這讓我和阿意的心裡對小男孩充滿了好感,再加上閒著也是閒著,阿意便和這小男孩聊起了家常來。
藉著他倆聊天的功夫,我拿出了兜裡的藥瓶,輕輕的擰開了瓶蓋,頓時,一股陰氣從瓶子裡飛了出來,化成了魯寶慶的模樣。
這魯寶慶出來後,一眼就看見了他的小孫子,張了張口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只見他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動了。
他蹲下了身,伸出了手想摸一摸小孫子的臉,可還沒等他觸碰到小男孩的臉頰,他的手就已經從小男孩的頭上穿了過去。
他又愣住了,臉色愈發的複雜,也愈發的難以形容,不過我卻明白,這就是所謂的陰陽兩隔,是普天之下最常見的,也是最讓人心痛的。
魯寶慶還在一臉複雜的望著小男孩,可我卻實在是沒有心情再看下去了,於是我為了分散注意力,細細的打量起了屋子裡的擺設來。
這屋子不大,大概有個四五十平方,標標準準的農村土房,一般這樣的房子都是由一道牆隔開的兩個區域,一邊是臥室,供人們居住,另一邊就是廚房了。
不過,在東北的農村裡,我們都把廚房的這片區域稱之為外屋地,而這魯運財的家裡,基本上也是這樣的設施。
一些簡單的傢俱擺在土炕的一側,雖然有些老舊,但卻收拾的十分乾淨。
再看他家的外屋地裡,雖然沒什麼特殊的擺設,但卻有一個大麻袋歪歪扭扭的擺放在那裡,顯得十分的不倫不類。
我有些好奇,便上前看了看,原來這麻袋裡裝的都是些塑膠瓶子,應該是魯運財一家平時在外頭撿的,看來這魯運財的家裡確實不怎麼富裕。
“魯浩龍,這個大麻袋是你父母放這的嗎?”我走回了屋子裡,朝著小男孩問道。
剛才阿意和小男孩聊天的時候,我也從中聽到了些有用的東西,這孩子名叫魯浩龍,今年才十一歲。
“你說那個呀。”魯浩龍看了看外屋地,笑著說道,“這個是我放那的,我家的條件不好,我想掙點錢給我爸爸媽媽分擔些壓力,就把每天上下學看見的那些塑膠瓶撿了回來,聽爸爸媽媽說,這些瓶子都是可以賣錢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
聽到了這魯浩龍的話,我和阿意不由自主的就是一皺眉,下意識的望向了站在魯浩龍身旁的老鬼。
這是多懂事的孩子啊,能教育出這樣懂事又聽話的孩子,那他的父母也絕對不會差。
可既然都已經是這樣的一家人了,你說你特孃的作為爺爺,怎麼能不管不問呢?
就算你沒有幫助他們家的義務,可你為啥就連簡簡單單的一碗水也端不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