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辦公室的門敞著,午後的熱浪裹著灰塵味兒直往裡鑽。
窗臺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葉子蔫得更厲害了。
沈知行一說出去找人。
蔣燁如蒙大赦,趕緊轉身溜了,生怕慢一步就被這無形的低氣壓給吞了。
沈知行靠回椅背,目光掃過桌上攤開的季度生產報表,密密麻麻的數字此刻卻有點晃眼。
他捏了捏眉心,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食堂的方向。
那抹纖細的身影,此刻應該在後廚忙碌吧?
想到昨天那頓簡單卻熨帖的晚飯,還有她鼻尖被辣油嗆得微紅的樣子。
心底那點煩躁奇異地被撫平了一絲。
……
食堂後廚,鍋碗瓢盆的交響樂正酣。
巨大的蒸籠揭開,白茫茫的熱氣“呼”地騰起,瞬間模糊了老周的臉。
新一籠雜麵饅頭暄騰騰地鼓著肚皮。
帶著純樸的麥香和一絲粗糧特有的韌勁兒。
“老周師傅,這發麵火候行啊!”趙娟抽了抽鼻子,由衷讚道。
手裡麻利地把洗好的黃瓜嚓嚓嚓切成均勻的細絲,碼在搪瓷盆裡,碧綠生青,看著就爽口。
老周嘿嘿一笑,佈滿老繭的手抓起一個燙手的饅頭掂了掂。
“天熱,酵母醒得快,得盯緊嘍,差一分火候都不行。”
他小心地把饅頭撿到旁邊墊了溼紗布的大簸籮裡晾著。
蘇扶搖則在角落的水槽邊,對付著一大盆剛送來的新鮮豇豆。
長長的豆角翠綠飽滿,帶著清晨露水的溼潤氣。
她手指翻飛,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
啪嗒、啪嗒。
一根根豇豆在她手裡被利落地掐頭去尾,掰成寸段,丟進旁邊盛滿清水的鋁盆裡。
水花濺起,沾溼了她額前幾縷碎髮,貼在光潔的面板上。
蘇月心不在焉地剁著案板上的老南瓜塊,眼睛卻時不時瞟向後門方向。
手裡的刀落點雜亂,發出“哐哐”的悶響。
孫浩那傻子,應該看到信了吧?
想到他可能正做著癩蛤蟆吃天鵝肉的美夢,蘇月就忍不住笑。
她等著看好戲呢。
蘇扶搖彷彿沒聽見這邊的動靜,只專注於手裡的活計。
她心裡盤算著,這豇豆新鮮,中午可以清炒,加點蒜末提香,或者…焯水涼拌?
天熱,工人們肯定更想吃點爽口的。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彷彿已經在舌尖嚐到了那清爽微酸帶點蒜辣的滋味。
就在這時,食堂後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工裝的小年輕探頭進來。
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蘇月身上,聲音帶著點公事公辦的急促。
“蘇月同志,你看見孫浩同志,沈廠長讓你們現在去他辦公室一趟!”
“啥?”蘇月手裡的刀哐噹一聲掉在案板上,心猛地一跳。
沈廠長找她?還捎帶上孫浩?
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難道…孫浩那個蠢貨,剛拿到信就鬧出么蛾子了?
還是…沈廠長發現什麼了?
蘇扶搖也抬起了頭。
她看向門口的小年輕,又瞥了一眼臉色瞬間發白的蘇月,黑凌凌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沈知行同時找這兩人?
有點奇怪。
依稀記得上一世的時候。
自己這個時候,正和蔣燁打得火熱。
雖然還和孫浩不熟悉,但是也沒聽說蘇月和孫浩之間有什麼。
而這一次,自己和蔣燁幾乎算的上是陌生人。
難道……是因為自己這個變數,讓蘇月反倒和孫浩這個賭鬼親近了麼?
蘇扶搖慢吞吞收拾著手裡的豇豆,心情有些複雜。
與此同時。
“知…知道了!”蘇月強作鎮定,手忙腳亂地解下沾著南瓜籽的圍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