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孫浩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睛猛地瞪圓,血絲更密了。
“不可能!你他媽出老千!”
他猛地站起來,指著那乾瘦老頭。
他剛剛燃起的希望,連同那點可憐的賭資。
瞬間化為烏有。
“放你孃的狗屁!”乾瘦老頭也火了,拍案而起,“輸不起就滾蛋!少在這兒汙衊人!”
“誰他媽汙衊你!就是你搞鬼!”孫浩血往上湧,抓起桌上一把散落的分幣就朝老頭砸去。
場面瞬間失控,咒罵聲、勸架聲、桌子被撞歪的刺耳摩擦聲混作一團。
“耗子!你他媽活膩歪了?!”
蛇皮臉色一沉,扔掉菸頭,兩步跨過來。
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孫浩洗得發黃、領口鬆垮的工裝後領。
像拎小雞一樣把他從混亂的人群裡扯了出來,狠狠摜在旁邊的土牆上。
砰!
孫浩後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土坯牆,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
眼前金星亂冒。他剛想掙扎,蛇皮那帶著濃重煙臭味的唾沫星子就噴了他一臉。
“在老子的地盤撒野?規矩餵狗了?輸不起的慫包軟蛋,給老子滾出去!”
孫浩被摔得七葷八素,又驚又怕,看著蛇皮那張橫肉虯結、兇光畢露的臉。
“蛇皮哥…我…我……”
賭勁瞬間醒了大半,只剩下徹骨的恐懼。
就在這時,那扇掛著黑布簾的門,“嘩啦”一聲被猛地從外面掀開了!
刺目的陽光瞬間灌入這陰暗汙濁的空間,驅散了煙霧,也照亮了裡面每一張驚愕、慌亂的臉。
門口,站著三個人。
為首的是兩個穿著洗得發白、領口扣得一絲不苟的藍色的確良制服、
頭戴大簷帽,帽簷下的眼神銳利如鷹的男人。
他們的左臂上,佩戴著醒目的紅袖章——街道保衛科。
在他們身後,是臉色鐵青、眼神裡滿是恨鐵不成鋼的酒廠保衛科主任王胖子。
“保衛科?!”
人群裡不知誰驚叫了一聲,如同冷水潑進滾油鍋,賭徒們瞬間炸了窩!
顧不上牌桌和輸贏,離門口近的幾個人像受驚的兔子,本能地就要往唯一的後窗方向竄。
“都不許動!”
為首的保衛科幹事老陳一聲斷喝,中氣十足、
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往下掉。他目光如電,迅速掃視全場,最後精準地定格在還貼在牆上、被蛇皮揪著衣領、嚇得面無人色的孫浩身上。
“孫浩?國營酒廠的車間主任?”
“擅離工作崗位,工作時間參與賭博!跟我們走一趟!”
蛇皮一看這陣仗,立刻像被燙到一樣鬆開了手,還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兩步,臉上堆起假笑:“哎喲,陳幹事,王主任,誤會,誤會啊!我們就是幾個老哥們兒湊一塊兒歇歇腳,聊聊天……”
“聊天?”
老陳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桌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撲克牌和散落的零錢,“帶著錢和牌聊天?”
他不再理會蛇皮,徑直走到孫浩面前。
孫浩渾身篩糠似的抖著,後背緊貼著冰冷的土牆,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完了!全完了!被保衛科抓個正著!
還是在賭坊!
這可比遲到早退嚴重百倍!
廠規廠紀寫得清清楚楚,工作時間賭博,輕則記大過扣工資,重則開除!
開除啊!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幾乎窒息。
“我…我……”孫浩嘴唇哆嗦著,想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絕望。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躲在保衛科幹事身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的王胖子。
王胖子那眼神,簡直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孫浩!你個混賬東西!”
王胖子終於忍不住,一步上前,指著孫浩的鼻子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飛濺。
“季度清算了,廠裡生產任務火燒眉毛!你他媽倒好!跑這兒來賭錢!車間找你都找翻天了!”
“要開大會,沈廠長親自找你,害得老子跟著你挨批!你……”
他氣得渾身肥肉都在顫,恨不得上去踹孫浩兩腳。
保衛科幹事老陳抬手製止了暴怒的王胖子,面無表情地對孫浩說:“少廢話!跟我們去趟保衛科,接受調查!”
孫浩渾身一激靈,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帶走!”
老陳聲音冰冷如鐵,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還有其他打牌的人,尤其是蛇皮。”
“都給我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