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也知道,廠里人多口雜,我……我臉皮薄。’
‘……所以,以後……以後在人前。’
‘還請你……裝作和我不太熟的樣子,莫要……莫要太過親近,免得惹人閒話。’
‘等……等時機合適了。’
‘我……我自然會給你個準信兒。’
落款是三個同樣娟秀的字:蘇扶搖。
這次他熟悉了。
蘇扶搖是簽過廠裡合同的,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那份合同單獨放在沈知行的桌面上。
到現在也沒有收走。
和蘇扶搖的簽名……不能說每一次都寫的一模一樣。
但,像她的字。
重讀這封信,每個字一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沈知行的眼底。
他捏著信紙的手指,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這字跡……乍看之下,確實像她的。
那種溫吞的、帶著點疏離和猶豫的語氣……也似乎有那麼幾分她平時說話的感覺?
但怎麼可能?!
就在不到一個小時前,在夕陽鋪滿的回家路上,當他旁敲側擊地問起廠裡最近和她還有孫浩有關的送禮流言時,她眼底那全然的茫然和困惑,沒有一絲一毫的作偽!
她甚至不記得孫浩是誰送過東西!
那清澈的、帶著疑惑的眼神,此刻無比清晰地回放在沈知行的腦海裡。
與眼前這封措辭曖昧、欲拒還迎的情書形成了無比尖銳、無比刺眼的對比!
一股怒意,混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的刺痛,瞬間席捲了他。
這怒意並非完全針對孫浩的愚蠢和賭博。
更針對這封憑空出現、玷汙她名譽的信!
是的。
玷汙。
沈知行覺得,蘇扶搖絕不會這樣。
不會……不會看上孫浩。
更不會對著自己撒謊。
沒有就是沒有,連禮物都不曾收過,談何情書往來?
而且細細想來,這封信疑點重重。
沒什麼蘇扶搖自己的事情,通篇都是對孫浩的心意。
還有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這個疑點。
明顯就傳達了孫浩儘量不和蘇扶搖接觸,只用信件往來的意思。
說白了,就是怕被戳穿。
是誰?!
是誰在背後搞鬼?模仿她的筆跡,用她的名義,寫出這樣一封……不堪的信?!
沈知行猛地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寒光四射,銳利得如同出鞘的利刃。
帶著一種近乎實質的壓迫感。
再次射向面無人色、抖如篩糠的孫浩,聲音低沉、裹挾著濃濃怒火。
“這封信,蘇扶搖同志,親手交給你的?”
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砸得孫浩肝膽俱裂。
“我……我……”
孫浩的舌頭像是打了死結。
冷汗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浸透了他整個後背。
“回答我的問題。”
沈知行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孫浩的哭嚎,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冷硬。
再次重複,字字清晰,不容迴避。
“這封信,是不是蘇扶搖同志,親手交給你的?”
這一次,他加重了親手二字。
癱在地上的孫浩被這冰冷的聲音刺得一激靈,哭嚎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
他抬起那張涕淚模糊、狼狽不堪的臉,眼神渙散又恐懼地看向沈知行,嘴唇哆嗦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