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琳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略有飄忽的眼神和細微的肢體語言暴露了她此刻的焦急情緒。顯然,寧哲之前的警告起到了作用,玫琳已經開始權衡自己究竟是該就這樣繼續賭下去,還是該主動成為輸家,用一件授格道具作為代價從這場遊戲中脫身,趕緊去看看自家小姐的情況。
賭鬼依然坐在原地,不發一語。
它只是一隻鬼而已。
看著各懷心思的眾人,忽的,一個可怕的想法難以抑制地出現在寧哲的腦海之中:“我剛才的所有思考,都是以我記憶中的資訊為前提進行推理,進而做出猜測、給出的初步結論,但我的記憶,大機率是有被忿蕪修改過的……”
疑似被人修改過的資訊,真的可信嗎?
再者,如果連前提條件都是不可信的,根據這個條件推理出來的結果又怎麼可能是正確的?
“冷靜,忿蕪沒有直接刪空我的記憶把我變成行屍走肉,說明‘太祟’的能力也是有其侷限的,我的記憶應該只是被篡改了一小部分而已,未見得全部都是假的。”
“……不,不對,誰又有證據能夠證明,‘我的記憶應該沒有被大規模篡改’這個想法本身不是忿蕪人為植入我大腦之中,讓我放鬆警惕的手段呢?”
“或者更極端一些——我真的是寧哲嗎?”
“我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一具被刪空了記憶的行屍走肉,只是被忿蕪人為植入了記憶,自以為自己是寧哲,將一段不屬於自己的人生錯認成了自己?”
有這個可能嗎?
有的兄弟,有的。
這是一個無法證偽的問題,沒有人能證明自己的記憶有多少是真實的,有多少是虛假的,沒人能證明自己是一個活著的人,而不是一團浸泡在營養倉裡的缸中之腦。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鬼可以。
在寧哲產生‘我真的是寧哲嗎?’這一想法的瞬間,異變陡生。
“嗯?”
“這……”
正在猶豫下一個該指定誰的貝當,擔心著自家小姐安全的玫琳,甚至是閉目養神的忿蕪與安坐莊家之位的賭鬼,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齊刷刷向寧哲投來了目光。
沙發上,那位容貌明豔動人的溫婉熟女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人低頭坐在那裡,漆黑的髮絲散落下來,襯得他鎖骨處的面板更顯雪白,清俊的骨相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書卷氣,赫然是那名為‘寧哲’的少年本來的模樣。
他抬起頭,一雙異瞳在散亂的髮絲之間熠熠生輝。
“我是寧哲。”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不是別的什麼。”
不用什麼證據,毋需任何理由,他無條件相信自己,絕對就是寧哲。——吃個飯,十二點前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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