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夭強忍著彷彿靈魂都被撕裂的劇痛,蜷縮起身體緊貼著牆腳,迅速穿過漆黑一片的走廊。
他不知道白芷是如何知曉自己跟在她身後的。
也不知道馮玉漱為什麼會悄無聲息地出現,變成一隻躲在螳螂身後的黃雀。
他更不知道這對母女的配合為何會如此的默契,好像從一開始就看破了自己的軟肋,絲毫不拖泥帶水送出一柄致命的利劍。
但身為接觸詭異事件已有數年經驗的老手,業夭的求生本能告訴了他現在唯一應該做的事情——逃。不顧一切地逃。
無形的影子此刻猶如一支有形的箭矢,業夭慌不擇路地向醫院外飛速逃去,他知道自己還有機會,現在的醫院裡仍是一片漆黑,特讓感知影子的能力仍處於被遮蔽的狀態,只要立刻回到自己的身體,一切就還有希望。
但是突如其來的一陣亮光,擊碎了他的希望。
“備用發電機組……”業夭憤恨咬牙。
深陷黑暗之中的醫院中忽有燈火盞盞亮起,走廊上休眠的壁掛燈將一條條過道照得通透,因斷電而停機的部分醫療器械開始重啟,如同往乾涸的血管裡重新泵入血漿,隨著備用發電機組的啟動,這座名為醫院大樓的鋼筋混凝土巨獸重新脈動起了強而有力的心跳。
備用發電機組,這是每一所學校、醫院、酒店等大型設施都幾乎必備的東西。
“這是個陷阱!”業夭直到現在才開始懊悔自己的輕率,然而為時已晚,刺目的光亮照亮了幾乎每一寸地方,從這一刻開始,整座醫院內所有影子的動向都盡收特讓眼底。
他逃不掉了。
“不,還有機會,還有機會……”業夭仍沒有放緩速度,繼續朝自己本體所在的大樓衝去。
即使能監視自己的動向又如何?特讓的即死規則雖然極端,但卻不會對移動速度有任何增益,馮玉漱跑不過自己,她趕不上的。
但寧哲趕得上。
一道敏捷的影子劃過了醫院外牆,寬闊的羽翼兜住湍急的風,快速的飛行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這是一種名叫鴟鴞的大型猛禽,俗稱貓頭鷹,這種猛禽擁有非凡的夜視能力,即使在夜晚的叢林中亦能穿梭自如,特殊構造的羽毛在空中輾轉騰挪,飛不出半點聲音。恆沙生態園裡養了至少二十多隻。
“他移動的方向是街對面的大樓。”
寧哲振翅飛過亮著路燈的街道,徑自衝向醫院對街的大樓頂端,他現在不是馮玉漱了,也就無法藉助特讓的規則感知到業夭影子的移動,但大致的移動方向已經被記下。
那傢伙被冒牌的特讓殺得慌了神,甚至忘記了做出一點欺騙性的戰術遊走來迷惑寧哲的判斷,憑藉著鴟鴞絕佳的視力,寧哲在漆黑的夜幕中一眼便鎖定了那個靠牆坐在大樓頂部的男人。
“這就是他的本體?”寧哲收攏翅膀,往下俯衝。
很顯然,這個人和自己一樣,身懷至少兩隻鬼的兩種不同規則,其一是思想鋼印,其二是讓自己的影子離體潛行。
……那麼還有沒有第三種?
寧哲無法確定,現在是考驗運氣的時候。
好巧不巧,寧哲今天,鴻運齊天。
鴟鴞在大樓上空盤旋一週,確認沒有那名靠坐在樓頂的男子沒有任何反應後隨即落地,變作一名身穿工作制服的中年保安出現在他的面前,寬大的雙手直接抓住了男人的頭顱。
與此同時,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的業夭在醫院中竄行得更加瘋狂,他已經預感到了死亡的到來。
但他沒能預感到的是,死亡到來的速度,比他想得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