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試試這個。”
天沒亮,趙秀娥就把李衛國叫了起來,給他找了一身洗的發白的補丁最少的藍布衫,配上她昨夜用紅毛衣打的領結。
今天公社大禮堂要召開蟲災防治總結大會,
李衛國作為“先進積極分子”要上臺接受表彰。
趙秀娥希望李衛國能以最好的姿態上臺。
這是李衛國重生以來第一次獲得先進積極分子。
他也非常激動。
李衛國站在公社大禮堂的門口,緊張得手心微微的出汗。
公社大禮堂的紅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李衛國都不敢想象自己會有機會上臺。
“下面有請向陽村李衛國同志上臺!”
主持人高亢洪亮的聲音驚醒了發呆的李衛國。
李衛國怎麼也想不到前世那個蹲在破磚窯裡啃冷饅頭的他,這輩子能站在這鋪著紅地毯的臺上接受公社的表彰。
禮堂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禮堂裡迴響。
“李衛國同志及時的發現松毛蟲災,並且在物資緊張的情況下用草木灰泡水來噴灑松林,避免了松毛蟲災大肆氾濫,保住了公社三千畝林場。”
主持人舉著獎狀,陽光透過玻璃灑在燙金的“先進積極分子”上,刺得他眼眶發酸,“……我們來為李衛國同志鼓掌!”
禮堂裡掌聲雷動。
李衛國上前接過獎狀時,看到臺下的趙秀娥,“秀娥,我做到了。”他心裡想。
此刻她直著背,看著他的目光裡帶著點點淚花,“是的,我男人是最優秀的!”趙秀娥為自家男人獲得表彰感到驕傲,喜極而泣。
她慌忙低頭擦,卻撞進前排嬸子的目光裡。
那嬸子衝她擠擠眼,又朝臺上努努嘴——趙秀娥這才發現,原來不止她,整個禮堂的人都在看臺上那個挺直腰板的男人。
散會時,大喇叭還在放《在希望的田野上》,大家都議論紛紛,捨不得散場。
趙秀娥抱著甜甜站在禮堂外的梧桐樹下,看李衛國被幾個村幹部圍著說話。
甜甜揉著眼睛要下來,小短腿剛沾地就朝李衛國,就歡喜的撲進他懷裡,還把獎狀弄得皺巴巴的。
“爸爸,你的獎狀!”甜甜舉著皺巴巴的紙,眼睛亮得像星子。
李衛國抱起甜甜,伸手要拿過獎狀,卻見趙秀娥已經走過來,指尖輕輕撫過卷邊:“我拿漿糊粘粘,掛在堂屋正牆。”
“好,都聽媳婦的。”李衛國眯了眼睛,看著趙秀娥傻傻的咧嘴笑。
趙秀娥走在前面,布鞋尖踢著小石子,踢一下,問一句:“這次的獎金可以給甜甜看病嗎?”聲音很輕,深怕李衛國會拒絕。
李衛國攥緊裝獎金的布包。
三十塊,放在前世他大概會拿去買半車酒,重生這世他得讓她們過上好日子,這三十塊錢夠給甜甜抓五副藥,給秀娥扯二尺花布。
“秀娥,”他停下腳步,“你相信我,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以後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一定會滿足的。等會我們就去拿藥,我再給你看樣東西。”
他從懷裡摸出個紅布包,開啟是截褪色的頭繩——是他們結婚時,他從縣城給她買的。
“你看這個,你還記得吧?之前我喝醉了,犯渾,把它扔進灶膛,差點被燒了。”他聲音發啞,“還好我把它撿起來了,現在我把它藏在房樑上,每天起來看一眼,就想起你嫁過來那天,扎著這頭繩,在村口衝我笑。”
趙秀娥的手指碰到頭繩,突然抖得厲害。
她慌忙把甜甜往懷裡帶了帶,小丫頭卻已經歪著腦袋問:“媽媽,你怎麼哭了?”
趙秀娥抹了抹眼睛,摸了摸甜甜的腦袋:“媽媽是高興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