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秦淮茹的老去
秋日的陽光有氣無力地斜照進中院,落在賈家那扇糊著舊報紙、邊角已經泛黃捲曲的窗戶上。秦淮茹端著個搪瓷盆,從屋裡慢吞吞地走出來,準備去公用水管子那兒接水。
她的步子不再像年輕時那樣帶著點兒刻意的風擺楊柳,而是顯得有些拖沓,腳上的布鞋底子磨得薄了,踩在坑窪不平的磚地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腰身也粗了,早年那點窈窕的影子被常年累月的勞碌和生育徹底磨平,裹在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藍布褂子裡,顯得有些臃腫。
最顯眼的,是那張臉。
曾經在軋鋼廠裡也算是一枝花的俏臉,如今像是被歲月用力揉搓過的舊抹布。眼角的皺紋又深又密,如同乾涸土地上的龜裂,一直延伸到鬢角。
眼皮有些鬆弛地耷拉著,使得那雙曾經慣會含淚、惹人憐惜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水光,只剩下疲憊和渾濁。臉頰的面板蠟黃粗糙,顴骨處帶著兩團被風吹出的、不健康的紅暈。嘴角習慣性地向下撇著,形成兩道深深的法令紋,像是鐫刻著生活所有的艱辛和不如意。
她走到公用水管子前,擰開龍頭,冰涼的水嘩嘩地流進盆裡。她下意識地抬眼,目光習慣性地、帶著一絲自己也未必察覺的期盼,掃向後院的方向。
後院靜悄悄的,何雨柱的屋門緊閉。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鍋爐房,或者,就算在屋裡,也絕不會像多年前那樣,因為她一個眼神、一聲嘆息就巴巴地湊過來,問一句“秦姐,有什麼要幫忙的?”
秦淮茹的眼神黯淡下去,低下頭,看著盆裡的水漸漸滿溢。她伸手關掉龍頭,動作有些遲緩。冰涼的水濺了幾滴在她乾枯起皮的手背上,她像是被燙到似的,微微縮了一下。
老了。她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不只是年紀老了,心也老了,連帶著那些曾經使得爐火純青的手段,也一起老了,鏽了,不管用了。
曾幾何時,她秦淮茹憑著一張尚有幾分顏色的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和那恰到好處的柔弱,就能在這院裡、在廠裡,為自己、為那個破敗的家,謀得不少便利和好處。飯盒、零錢、偶爾的接濟……雖然也要付出些笑臉和隱忍,但總歸是條活路。
可現在呢?
臉垮了,眼淚流乾了也沒人多看一眼。廠裡那些以前或許還會對她有點想法的男人,如今看見她,要麼視而不見,要麼眼神裡只剩下純粹的、對“老師傅”的客套,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憐憫。連車間主任,以前還能看在她是寡婦拉扯孩子不容易的份上,給她安排點輕省活兒,現在也只會公事公辦,催著她的生產定額。
她不是沒試過再用用老手段。前些天,車間裡發勞保用品,她看中了一雙厚實的棉手套,自己的那雙已經破得露手指了。她找到管發放的庫管老張,臉上擠出些自認為還算溫婉的笑容,聲音放軟:“張師傅,您看我這手套……能不能給換雙好點的?家裡孩子多,實在……”
老張抬起眼皮,看了看她那張佈滿風霜的臉,又看了看她伸過來的、佈滿凍瘡和老繭的手,眼神裡連一絲波瀾都沒有,只是不耐煩地揮揮手:“都一樣的!沒了!下一個!”
那一刻,秦淮茹感覺臉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她默默地拿起那雙同樣破舊的手套,轉身走了。她知道,不是手套沒了,是她那點殘存的、試圖利用性別和可憐來換取好處的心思,徹底沒用了。
回到院裡,更是如此。對著易中海,她那套“一大爺,您可得幫幫我們孤兒寡母”的說辭,如今只能換來對方一聲複雜的嘆息和躲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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