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具被拼湊起來的屍體擺在面前,猛虎營首領丁義滿的內心極度震撼。
他從屍山血海中拼殺數年,能有今日率眾數萬的成就,靠的不是鬼神妖魔,而是自己的刀和賣命的弟兄。
但是今日萬人共同見證的“奇景”並非障眼法,而是實實在在發生的現實——他現在還能嗅到三具屍體散發出來的血腥臭味。
不信神佛妖魔的丁義滿內心產生動搖。
他絞盡腦汁思考飛天邪祟為何物,從何而來,為何能承載沉重的“人形生物”飛天?這三名“恐怖直立猿”為何不懼生死,毅然從“球形風箏”跳下來,只為用“雷火彈”炸死十幾個人?他仨究竟是誰?
飛鳥之所以能飛只因身輕,一雙翅膀足夠托起身體。風箏也是這般原理,靠著風流在底部托住才能翱翔在天。
就算是孔明燈也是小小的一盞燈籠模樣,而這“風箏”巨大無比。
這邪祟上面至少載著三位猛男,能把三個壯漢託在高空,這需要多大的風力才能辦到啊?!
難不成真有御劍飛行的術法?
有部下猜測這是李家寨兵馬,但丁義滿卻當場否決這個猜想。
李家寨要有飛天妖邪,以及此等一心求死的天降猛士,他們還能在淮南戰役慘敗?
聽說八百人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一百來人跟著巡撫老爺灰溜溜逃跑。
可要不是李家寨人馬,“飛天妖物”為何襲擊猛虎營?
丁義滿心說,自己最近就跟革左五營鬧出些許不愉快,深知革左五營沒這飛天本事。
對方也跟他透露想跟風頭正盛的乞活軍合營、做大做強,沒功夫來偷襲他。
總不可能是哪個山溝溝的落草山匪吧?
丁義滿的疑惑只持續了一天半,第三天早晨時分,他派前探路的“騎馬隊”忽然打馬回報,前方發現敵兵的行蹤,正朝大軍襲來。
“!”丁老大聞言渾身一顫,立刻下令全員止步,做好戰鬥準備。
可當他詢問探子敵兵人數時,卻得到一百人的回答。
“一百人?”
丁義滿懷疑自己耳朵聽錯,再三確認才知道確實只有一百敵兵。
一百人不悄悄潛伏在山溝裡伺機而動,非要迎難而上衝擊猛虎營數萬人。
螳臂擋車,瘋了?這一百人確實瘋了,不過片刻功夫便出現在猛虎營士卒的視野盡頭。
騎在馬背上的丁義滿望向遠方,一百敵兵堵在前方道路,好似一顆蘋果擺在大門口。
他回首瞭望漸漸聚攏、擺列成戰鬥姿態的己方部眾,就像密密麻麻的西瓜堆滿大廳。
“區區一百人,真是自尋死路。”他大手一揮,派遣三百兵丁迎戰。
就讓殲滅這百人的勝利,抹除“飛天邪祟”帶來的陰影吧。
“殺!”
三百名賊寇步兵快走前進,進入兩百步時怪吼著小跑,隨後在一百步內提速衝刺。
數百人奔跑的場面猶如瘋牛狂奔,無數條雙腿踏動大地,塵土飛揚。
山谷通道雖然狹窄難行,但足夠上千人展開橫隊攻勢。
而這三百堪稱猛虎營中等戰力的老卒,大敗三倍於己的山賊都不在話下,更別說區區一百人。
就在猛虎營士卒衝到近前的瞬間,百人的領隊高喊一聲:“盾牌!”
“吼!”一百勇士大吼一聲,恍若觸電一般聚攏在一起。
他們由橫隊變方陣,組成一個嚴密方正的四方陣型。
前排的兵卒鎮定自若地架盾舉刀,後方的長矛順著友軍的間隙迅速刺出,還有手拿弓弩計程車卒已經擺好姿態。
“射擊!”百人隊的頭領沖天嘶吼,標槍與弓弩齊刷刷刺出。
數十名賊寇前撲倒地,後續殺來的賊兵抑制不住衝鋒的慣性,狠狠撞擊方陣盾牆。
刀劍砍在盾牌上發出叮噹聲響,百人隊恍若刺蝟與豪豬的混合體,紛紛刺出長矛與尖刀。
“啊啊啊!”賊寇慘烈的痛呼聲響徹大地。
饒是面對數倍敵人包圍夾攻,這夥百人猛士仍舊臨危不亂,按照自己的節奏縮回長矛鋼刀,繼續向前刺擊。
在猛士的視野裡,各種顏色的血水順著兵刃拔出的傷口處飛濺。
第一波交鋒賊寇就被陸續奪走數十名有生力量,被捅穿肚腹、胸腔的賊寇倒在地上翻滾痛呼。
敵我雙方組織的差距很快顯現,猛士們冷冷注視友軍戰死,然後毅然踏前一步填補空位。
沒有痛惜隊友的悲鳴聲,沒有怕死的嗚咽聲,只有無情的,機械的,主動的,狠狠刺出手中的武器,然後帶血收回。
“殺賊!”時不時發出的鼓勁吶喊,便是猛士方陣為數不多的聲音。
賊寇被飛速攀升的傷亡震撼,不少人被擠開之後,就再也不敢上前圍攻方陣。一個倒黴蛋被方陣射出的弩箭射中肩膀,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他下意識環顧左右,竟都是被方陣殺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