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澄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珠子!
與此同時,數百里外的興慶府,梁乙逋正對著群牧司的急報暴跳如雷。
案几上的鎏金香爐被他掃落在地,香灰撒在“大夏群牧司牧馬圖”上,蓋住了前套平原那片綠油油的草場。
“蘇允!”他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你奪我戰馬,我便要你有來無回!傳令鐵鷂子軍,不惜一切代價奪回豐州,若敢遲滯……”
他猛地抽出腰間彎刀,劈向一旁的立柱,“斬!”
從興慶府趕往豐州,要沿著黃河北上,一路上路程也算不得近了,須得經過定州、右廂朝順軍司,再過了順化渡,才算是與前套相望。
便在鐵鷂子軍趕路的時候,靜塞軍也開始趕路,他們的路線則是從前套趕往後套,先攻下順化渡,隨後沿河而下攻擊右廂朝順軍司。
右廂朝順軍司還算是見機頗快,早早便得知靜塞軍前來,而軍司頭領也知道這裡無險可守,而且也頗有不信邪的想法,於是帶著右廂朝順軍司兩萬騎兵傾巢而出,迎面朝靜塞軍衝擊而來,想要以強橫的西夏騎兵沖垮靜塞軍。
右廂朝順軍司首領倒是知道靜塞軍野戰厲害,但他認為自己麾下的騎兵乃是天下無雙,論騎兵,誰能夠勝過他們?而右廂朝順軍司因為身處腹地,並沒有據險而守,因此想要阻攔靜塞軍,最好的方式便是跟靜塞軍野戰。
於是這右廂朝順軍司的兩萬騎兵與靜塞軍的三萬軍隊相向而行,恰如愛情一般雙向奔赴。
雙方在順化渡打了一場震撼了整個西夏的遭遇戰!
順化渡的黃沙被兩萬鐵蹄碾成齏粉。
右廂朝順軍司主將嵬名察哥勒住青驄馬,望著對岸煙塵中若隱若現的“靜塞軍”旗號,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他身後兩萬騎兵已列成楔形陣,馬首斜指蒼穹,鐵槍如林般映著日光——這是西夏騎兵最引以為傲的“鐵鷂子衝鋒”,曾讓遼軍的重鎧步卒在草原上血流成河。
“宋人果然狂妄!”嵬名察哥抽出腰間短刀,刀刃在陽光下劃出冷冽弧線。
“傳我將令:第一梯隊衝散敵陣,第二梯隊分割包抄,讓這些中原蠻子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騎兵!”
戰鼓如雷滾過荒原,西夏騎兵率先發動衝鋒。
兩萬匹戰馬的鐵蹄踏碎晨霧,掀起的沙牆足有丈高。
然而,當他們衝到離靜塞軍不足百步時,卻看到了詭異的一幕:前面的靜塞軍竟分成三列,前排士兵半蹲舉盾,後排持弩瞄準,中間空隙裡,數十架床弩正緩緩抬起猙獰的弩臂。
“是拒馬陣!”副將驚呼聲未落,靜塞軍的第一輪弩箭已破空而至。
西夏騎兵的重鎧雖能抵擋普通箭矢,卻擋不住床弩發射的“踏橛箭”!粗大的箭桿直接釘入沙地,形成密集的箭牆,前排戰馬收勢不及,紛紛栽倒在拒馬樁上,慘叫聲此起彼伏。
嵬名察哥猛勒韁繩,險險避開一匹倒地的戰馬。
他望著前排潰亂的陣型,怒喝:“繞過拒馬,從兩翼包抄!”
然而就在此時,靜塞軍陣中忽然響起尖銳的號角聲,兩翼的煙塵裡衝出兩支輕騎。
這支部隊僅有三千人,卻人人騎著繳獲的鐵鷂子戰馬,馬背上捆著灌滿麻油的皮囊。
他們沿著河岸疾馳,在接近西夏軍時突然丟擲皮囊,無數火把隨之砸落。
“轟——”烈焰騰空而起,順化渡的荒草本就乾燥,火勢瞬間蔓延成百丈火牆,將西夏騎兵的退路徹底切斷。
“不好!他們要燒草!”嵬名察哥這才驚覺中計——靜塞軍看似以步兵拒馬防守,實則用火攻逼迫西夏騎兵向中間狹窄地帶聚集。
此刻他的兩萬騎兵已被大火逼得擠成一團,而靜塞軍的床弩卻在從容調整角度,每一輪齊射都能帶走數百條生命。
“主將快看!宋軍騎兵動了!”
親衛的吶喊讓嵬名察哥抬頭望去,只見靜塞軍陣中裂開一道縫隙,三千餘騎重灌騎兵如黑甲洪流般衝出,正是蘇允親自率領的“靜塞突騎”。
這些騎兵人人身披山文甲,戰馬披著綏德軍自己出產的百鍊冷鍛甲,手中的斬馬刀在陽光下泛著幽藍——那是綏德軍工廠鍛造出來的利器。
“殺!”蘇允的戰吼穿透面罩,馬槍一挑,一名西夏百夫長生生從馬上被挑起,隨後摔落在地,被無數騎兵踩踏而過,如同破布一般。
蘇允帶著重騎在西夏陣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嵬名察哥試圖組織反擊,卻發現自己的命令根本傳不下去——大火、弩箭、突騎,三重殺招讓西夏軍徹底陷入混亂。
更可怕的是,那些本該脆弱的宋軍步兵,此刻竟手持鉤鐮槍俯身在拒馬後,專門鉤斷戰馬的腿筋。
無數西夏騎兵連人帶馬栽倒在拒馬陣前,成為後續部隊的絆腳石。
“撤!快撤!”嵬名察哥終於下達撤退命令,卻發現兩翼的輕騎已被靜塞軍的重灌騎兵給纏住。
他望著河對岸巋然不動的靜塞軍大陣,忽然想起父親曾說過的話:“宋人若有了戰馬,便是插上翅膀的老虎。”
此刻他終於明白,這句話背後是怎樣的血色預言。
黃昏時分,順化渡的大火漸熄,河面上漂滿西夏騎兵的屍體。蘇允摘下染血的頭盔,任由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平子澄策馬趕來,鎧甲上的西夏文血跡尚未乾透:“先生,右廂朝順軍司兩萬騎兵,除了少數遊騎逃散,其餘全部殲滅!嵬名察哥被亂軍踩死,首級已被弟兄們割下。”
蘇允望著遠處燃燒的西夏軍旗,忽然抬手指向西北方向:“興慶府已無屏障,梁乙逋的十萬大軍若得知此戰慘敗,必定軍心大亂。
清瀾,傳令下去——今夜渡河,直取定州!”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冷冽的殺意,“讓西夏人知道,靜塞軍的鐵蹄,踏碎的不僅是戰馬,還有他們的脊樑。”
“是!”平子澄重重抱拳,轉身時瞥見順化渡的河水已被染成猩紅,那些漂浮的屍體中,有不少還是未滿二十歲的少年。
但他知道,這些鮮血不會白流——從今天起,西夏的騎兵神話已被徹底碾碎,而靜塞軍的鐵騎,終將踏上賀蘭山巔。
夜風裹著硝煙掠過荒原,遠處的興慶府方向,隱約傳來沉悶的雷聲。
蘇允摸出懷中的酒葫蘆,卻發現裡面不知何時被裝滿了清水——定是哪個士兵在戰場上悄悄換的。
他仰頭飲下,清涼的水流沖刷著喉嚨裡的血腥氣,忽然輕聲吟道:“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應和——三萬靜塞軍將士,正用染血的刀槍敲擊著鎧甲,發出震耳欲聾的節奏。
這聲音越過黃河,越過草原,向整個天下宣告:屬於靜塞軍騎兵的時代,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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