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蘇氏,蘇允最賢

第443章 狡詐莫過呂惠卿!

“諸位起來吧。”蘇允的聲音平靜如水,卻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頭。

他掀開車簾走下馬車,秋日的陽光落在他肩頭,將影子拉得老長。

呂惠卿趁機往前膝行半步,額角在青磚上磕出血痕:“陛下若不允,老臣便長跪不起!”

“守真,你說呢?”蘇允忽然轉頭看向王抱朴。

王抱朴一怔,手中佩刀“噹啷”落地。

他想起當年在延州工坊,蘇允站在水磨機旁對他們說“要讓天下人有衣穿有飯吃”的模樣,又想起上個月在河套前線,蘇允頂著風沙佈置防線,險些被流箭射中。

他忽然眼眶發熱,撲通跪下:“先生若不稱帝,蘇學會萬千學子,靜塞軍二十萬將士,又該如何自處?”

韓幼安見狀,也跟著跪下:“自長安光復以來,百姓皆言‘蘇公至,生民幸’。

如今疆域日擴,制度日新,若不立國,何以正名分、安民心?”

畢太華將賬冊舉過頭頂:“東套糧倉可支十年軍糧,定難五州鹽鐵之利可富國強兵,延州工坊能造堅船利炮……先生若再推辭,便是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人群中忽然響起孩童的哭聲,一個婦人抱著孩子擠到前面,撲通跪下:“求蘇公稱帝!我家男人去年凍死在汴梁街頭,無奈之下,跟著流民來到西北,若不是蘇學會開倉放糧,我母子倆早就餓死了……”

她的話被哭聲打斷,卻讓更多人紛紛叩首,此起彼伏的“求陛下登基”聲響徹朱雀大街。

蘇允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多了幾分決然。

他伸手扶起呂惠卿,又依次將王抱朴、韓幼安、畢太華扶起,最後轉向滿街百姓,沉聲道:“諸君之意,某豈會不知?然天下未定,西夏之土、幽燕未歸,某若此時稱帝,恐落人話柄。”

呂惠卿急忙道:“昔年漢高祖未滅項羽便稱王,光武中興前亦曾稱帝,此乃權宜之計,非貪慕尊位也!”

“不錯。”韓幼安介面道,“若先生不立國,那班腐儒便會說我們是‘亂臣賊子’!如今正該借天命所歸之名,傳檄天下,讓各州郡望風來投。”

蘇允沉默片刻,搖頭道:“時機還不成熟。”

呂惠卿聞言趕緊膝行半步,袖中抖出一卷泛黃的《河圖洛書》殘卷,指尖劃過龜甲紋路,大聲道:

“會魁可知,此圖藏於長安府庫三百年,昨夜忽然龜甲裂紋顯‘允’字?天命昭昭,非人力可辭!昔武王伐紂,牧野之戰前亦自謙‘予小子履’,然天命所歸,終成大業。

今河套糧倉已開,定難鹽鐵已鑄,二十萬靜塞軍枕戈待旦,此乃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他的話音未落,王抱朴忽然解下腰間延州工坊所制的銅質算籌,三百六十根算籌在青石板上碼成九州圖:“先生請看,關中至東套,已控三河之險;

延州工坊月產火銃三千,弩機五千。

若此刻不立國,西夏餘部與汴京西軍必合流來犯,我軍師出無名,徒耗民力!”

他指尖點向算籌堆成的汴梁城,“且看這民心,長安百姓自發為先生立生祠,河西流民十萬人扶老攜幼來投,此等根基,豈止是自立?分明是天命所歸!”

韓幼安從袖中取出一迭薄如蟬翼的報紙,正是蘇學會新辦的《秦中晨報》。

頭版硃砂圈著兩行字:“‘粟米價減三分之二,布帛豐於常年’、‘靜塞軍醫署施種牛痘,稚子無夭’。”

他舉著報紙高聲道:“百姓皆知,跟著蘇學會才有活路!先生若不稱帝,如何讓江南百姓知我新政?

如何讓幽燕子民望旗來歸?”

此時又有馬蹄聲響,卻是鄭朝宗。

鄭朝宗應該是已經知道了發生什麼事情,戰馬賓士至近,便翻身下馬,順勢跪在蘇允面前,隨後忽然解甲,隨後掀開前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箭疤。

“學生這條命是先生給的!二十萬弟兄跟著先生從綏德軍打到延州,又從延州打到長安,從長安打到河套,圖的不是封侯拜相,是想看見這世道變個模樣!

若先生不坐這位置,那些被咱們砸了豪強莊院的百姓,那些分了屯田的農戶,該拿什麼堵住舊貴族的嘴?”

他從懷裡掏出本皺巴巴的賬冊,“東套新收的三十萬石粟米,定難鹽場日進萬金,這些錢糧若沒有國號印璽,如何名正言順地用於百姓?”

街角忽然傳來鏜鏜的銅鑼聲,幾個挑著空糧筐的老漢互相攙扶著擠到前排。

最年長的老者頭頂還纏著靜塞軍發的粗布繃帶,撲通跪下時帶出一串咳嗽:“蘇公……老漢我活了七十歲,頭回見當兵的不搶糧!

上月我孫子出痘,是軍醫用那什麼‘牛痘’救的命……”

他渾濁的眼睛忽然泛起光,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塊硬餅,“這是俺們用新麥面做的餅,您嚐嚐……要是不稱帝,往後誰給咱們做主啊?”

蘇允看著老者手上的餅,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延州粥廠,他親手給流民分粥時,那些孩子攥著空碗的小手。

遠處傳來靜塞軍操練的號聲,整齊的步伐聲震得梧桐葉簌簌落下。

呂惠卿趁機呈上用黃河泥燒製的“受命寶”坯模,王抱朴鋪開繡著二十八星宿的龍袍草圖,韓幼安的報紙上不知何時被百姓按滿了血紅的指印。

“先生請看!”鄭朝宗忽然指向承天門方向,不知何時,城頭已豎起九面赤色龍旗,每面旗上都用金線繡著麥穗與齒輪。

那是蘇學會的標誌,也是靜塞軍的信仰。

“這龍旗不是帝王旗,是百姓的旗!”

他聲音嘶啞卻亢奮,“您不是要做孤家寡人,是要做這新世道的開路人啊!”

蘇允的手指撫過老者遞來的餅,感受著粗糲麥麩間的溫度。

遠處工坊的煙囪冒出青煙,那是延州新制的蒸汽錘在轟鳴。

“好。”

蘇允的聲音低沉卻清晰,指尖輕輕按在呂惠卿捧來的玉連環上。剎那間,朱雀大街的喧囂彷彿退潮般寂靜,唯有秋風捲著龍旗獵獵作響。

韓幼安大喜,忽然起身道:“先生等我一下,我去取件黃袍來。”

說著便上馬狂奔而去。

片刻後,他抱著一襲明黃色的錦袍賓士而來,在眾人屏息凝神中,輕輕披在蘇允肩頭。

王抱朴等人隨即將蘇允扶上馬車,這下子所有人都跪下了。

蘇允看著滿街黑壓壓的人頭,無奈的笑了笑,道:“某今日稱帝,非為一己之私,乃為天下百姓謀生計,為華夏文明續火種。

待掃平西夏契丹,定當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中,王抱朴悄悄擦去眼角淚水,韓幼安望著天邊南飛的大雁,忽然想起蘇允曾說過的“願世間再無飢寒”,畢太華則在心裡默默盤算著立國後的賦稅改革。

而呂惠卿,看著蘇允袍角上飛揚的金線,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賭對了。

嘿嘿,從龍之功,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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