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聽了一愣。“正是我的岳父……閣下,不,大師父是來找他的嗎?”
“正是,和尚多年前欠了宋大俠一筆債,正是要來還的。”
男子卻是勉強笑了笑。
“大師父來的晚了一些。”
“我家泰山大人,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若非我家泰山大人過世,我家也不至於淪落到靠這麼個小鏢局過日子。”
永戒長嘆一聲。
“如此嗎……敢問,施主的夫人可在嗎,能否見和尚一面?”
“和尚這債,要親手還給她才好。”
男子自無不可。
自從他岳父過世之後,他武功不濟,妻子也沒有習武,兩人接不下會友鏢局的產業,漸漸的樹倒猢猻散。
眼下只靠著這家小鏢局度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永戒莫名其妙的要來還債,無論多少,至少也能讓兩人過幾天鬆快日子。
男子將永戒和李淼讓到客廳之中,給倒了些茶,便轉身去找自己的妻子。
李淼喝了一口茶,只覺得粗劣,難以入口,也顯示出這家人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門面。要是連招待客人的茶水都買不起,那就證明這家人的生意是真的快過不下去了。
放下茶杯,李淼轉頭看向永戒:“大師父,這次是欠的什麼?”
“別是脖子啊,你上次的傷,沒我看著你都活不下來。再來一下你可不一定扛得住。”
“不是。”
永戒左手吊在脖子上,舉起右手示意。
“是這裡,欠了根手筋。”
“哦。”李淼點了點頭,又接連問道。
“說起來,行遲大師知道你這麼折騰自己嗎?”
“以大師父的武功,少林也捨不得你這麼糟踐自己吧?”
行遲大師,少林當代主持,九十多歲,絕頂高手。永戒的師父。
這個人,是李淼在這個江湖上,為數不多的“服”的人。不然以李淼那張嘴,一般人在他這裡還真撈不到一句敬稱。
行遲大師,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僧人。
不只是武功,還有德行。
當年福建大災,綿延百里,百姓流離失所。正是這位行遲大師開啟寺門,接引百姓入寺躲災。
這場大災持續了好幾個月,不少百姓在這裡懷了孩子。
大災之下,也不好找接生婆。
這位行遲大師就破了清規戒律,靠著自己的武功底子,蒙上雙眼,親自給這些婦人接生,滿手汙血。
這件事情,在當時江湖上,有很多小人是當成笑話來說的,編排了不少腌臢段子。但行遲根本沒有在意,還是自顧自做事、救人。
後來,糧食逐漸不夠,產婦生產之後氣血虧空,沒有東西進補。
這位行遲大師就挨個用自己的真氣溫養。
當時他已經是絕頂高手,竟然生生把自己的真氣耗到油盡燈枯,傷了根本,留下了暗傷,一生武功再沒有寸進。
其實以他的資質,本來是有希望能跨過絕頂的。
等到大災過去,在少林寺之中出生的嬰兒,竟是正好有一百零八個。
這一百零八個孩子的家庭,為了感謝行遲大師,就用嬰兒的襁褓,做了一件百衲衣,贈與行遲大師。
而這,只是行遲這一生中,做的善事中的一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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