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晏相公,你可不要誹謗我啊!”
“什麼叫趁火打劫?”
“我只是把超出劉從德財富認知的錢,轉移出來服務大宋的勞苦大眾罷了。”
“總比被他藏在地窖裡發黑發臭要強上許多倍。”
晏殊指了指宋煊,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種事他當然也是樂於見到的。
劉家這些年,可是貪墨了不少錢。
天天都說張耆才是劉娥執政後最有錢的臣子,可張家大多是不動產。
哪像劉家這什麼都想要摻和一腳。
什麼錢都想要。
而且什麼錢他都敢要!
可以說,劉家藏在地窖裡的錢。
比當今官家的內庫藏錢都要多上不知幾倍。
宋煊哼笑一聲:“再說了,難不成我這個知縣不搞有錢人的錢,還要去搞那群沒錢的人錢。”
“就算把他們榨乾了,也掏不出來錢的,何必呢?”
范仲淹倒是認同宋煊的話。
跟有錢人要錢,跟沒錢人要力。
如此方能把河堤之事更好的修築完成。
否則兩方調個,那就是把他們全都往反的道路上逼。
晏殊端起茶杯道:“所以你就是想要坑劉從德一把?”
“一把?”
宋煊端起茶杯笑道:
“以劉家的家底,我坑他一把如何能夠啊?”
晏殊也是嘴角帶笑:
“你需要我怎麼配合?”
“在發大水之前先讓劉家把錢退回來,這就行了。”
“行,我試試。”
晏殊也就沒多說什麼,而是開始喝茶,他十分期待宋煊的表現。
到底是怎麼把錢從劉家這個貔貅口袋裡掏出來的。
但是范仲淹還是十分的憂心。
主要是皇太后罩著劉家,如何能讓宋煊這般欺辱他?
“對了,晏相公,你久在京師,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師徒二人要多上許多,我想問一件私人的事。”
晏殊連連點頭:“你問吧,就算是我在應天府為官,京師的事我也大多數都是有所耳聞的。”
“宰相王相公的身體如何?”
“倒是不錯,就是一直沒有孕育子嗣,怎麼你還有那種手段?”
晏殊身體下意識的坐直了,望向宋煊。
畢竟他可是親眼瞧過宋煊所謂的“手術”。
至少沒有讓通判顧子墨當場立死!這便是人家的本事。
現在宋煊要說他有手段能幫助人生孩子這事,晏殊也是相信的。
“啊,什麼手段?”
宋煊眉頭一挑:“我就是單純關心他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扛住大娘孃的針對。”
“那應該沒什麼問題。”
晏殊頗為狐疑的望著宋煊。
他下意識的就覺得宋煊不單單是要趁火打劫瞞天過海之類的,甚至還會來一出禍水東引!相比於他這個頭太鐵的師父范仲淹,晏殊覺得宋煊可是太懂得從中拱火還能確保這把火不會燒到自身了。
這也是一種本事!“王相公如今也是焦頭爛額,被大娘娘氣的夠嗆。”
范仲淹能感覺出來王曾語氣裡的憤怒之色。
他覺得宰相呂夷簡併沒有完全與王曾一條心遏制大娘孃的意思。
反倒是時不時的為大娘娘說話。
“無妨。”
宋煊隨意的擺擺手:
“反正大家都處在那個高位上,風光無限之下,必然也會有別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誰又會跟誰一條心呢?”
“大家都是從科舉場上滾過來的,誰又願意甘當綠葉呢?”
晏殊也明白呂夷簡是想要取代王曾的,別看呂夷簡如今表面上是遵從王曾。
但實際上,晏殊相信王曾也看出來了,可是他處於那個位置上,也不在乎。
范仲淹嘆了口氣:“官場當真是,不說了。”
他也不希望讓宋煊過多的失望,尤其是在自己的學生面前抱怨,這不符合常理。
“對了,張方平一直都沒有回來嗎?”
宋煊稍微思索了一會:“他下值若是天氣好的話,是要出去赴宴的,看看誰能招他為女婿,如此也算是解決了他的終身大事。”
聽著宋煊的話,范仲淹也是理解。
自從自己搬來東京後,自家岳父那也是先對宋煊感興趣,沒有如意。
又從他這裡打探張方平的情況,畢竟十九歲的探花當真是不多見。
沒必要像宋煊那樣與武將結親,平白便宜了外人。
你這個當老師說的話,張方平肯定是要聽的。
范仲淹實在是不想聽他岳父的話,東京城這裡的官員,對於進士的追求,近乎病態了。
當然,這也是從側面證明了,進士在大宋是多麼的吃香。
否則這群京師的權貴們,也不會如此低姿態的去“招納”一個進士女婿。
總之,只要是結親了,那就是賺到了理念,在大宋連鄉下老太太都知道!
足可以見識此事有多麼瘋狂。
范仲淹也沒少聽他岳父說宋煊可惜了,非要與武將集團結親,間接影響到了張方平。
“想來張方平與你,倒是讓我印象深刻的學子。”
范仲淹無不感慨的道:“當年他考了第一,你考了第三,如今你考了狀元,他考了探花。”
“哈哈哈。”
一說到這裡,晏殊當即就止不住的大笑起來。
當年他在臥龍橋上,瞧見兩個學子在那裡釣魚好不快活。
未曾想到是兩塊璞玉!儘管因為此事讓宋煊有了一句之師的美譽,但是晏殊更加高興,發掘人才本就是他的政績。
事實證明二人並沒有讓他失望。
就在說話間,張方平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定睛一瞧,連忙上前行禮。
“今日回來的挺早啊!”
張方平點點頭:“今日去的是慕容惟素家裡,我發現他家裡人並不是很和,故而早早回來。”
大宋開國名將慕容延釗備受趙匡胤重用,但是死的早,被追封為河南王。
晏殊也是點點頭,如今慕容惟素只是殿內承製,而且從他爹那輩起,就家無餘財,連棺材都是皇帝給賞賜的。
他爹那可是輕財好施。
母親留在京師生活困難,妻子在西安更是貧苦,還是真宗皇帝憐憫,特意再給賞賜一個官職,讓他多領俸祿,供養老母親和妻子。
如今家族分散,有貧苦的當然也有富有的。
宋煊點點頭:“看樣子你不是很滿意。”
“十二哥,我不知道怎麼說。”
張方平甚至都有些氣憤:
“他女兒都瘦的跟竹竿似的了,拿出來招待我的酒肉,我發現他女兒竟然咽口水,這讓我如何能吃得下?”
“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不心疼,怎麼可能會心疼我這個女婿,更讓我心裡堵的很。”
張方平雖然家貧,但是他的父母沒有虧待他。
他也是積極備戰科舉考試,絲毫不敢懈怠。
他遇到宋煊之前,也是跟慕容家的女兒差不多,乾乾巴巴的瘦弱小子。
尤其是半大的歲數,正是吃垮老子的時候,吃點東西總覺得肚子裡總是沒食。
這種情況在張方平遇到宋煊之後,才改變了好多,總算是有點人樣子了。
今日所見,又讓張方平會想起以往自己的心酸之事。
他其實不理解,為什麼當父母的不能對自己的兒女好一些,還要利用他們去為自己牟利。
“慕容家也是沒落了。”晏殊卻是搖搖頭,
“這算什麼?”
宋煊給張方平倒了杯茶:
“東京城上賣兒女的人可不在少數,不說吃不上飯,賭徒或者盼望著兒女賣身能夠日子好過一點的也大有人在。”
“等你將來外放當了知縣,怕是會遇到更多這種事。”
張方平始終覺得父母是會愛孩子的,但是他瞧著宋煊倒茶,一想到十二哥的遭遇,這種說法也就不成立了。
在張方平看來,或許是宋煊他表現的實在不像是沒有被父母愛的孩子,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忽略他的遭遇。
范仲淹自從知道他父親是繼父後,心裡也是十分的難過。
再加上朱家堂兄弟們都不認他,覺得他是外姓人。
等他回到老范家後,老范家同樣不接納他,認為他是來爭奪財產的。
范仲淹這才把家安在了職田所在地:寧陵縣。
“罷了,十二哥,家裡還有飯嗎?”
張方平把茶杯裡的水一飲而盡:“我真是沒怎麼吃飯。”
“應該還有些剩飯,你對付一口吧,晚上別吃太多,明日多吃些早飯。”
“好。”
張方平再次對著范仲淹等人行禮後,便直接去廚房找吃的了。
晏殊二人也沒過多停留,自是回去了。
宋煊則是去洗了澡,進了房間。
曹清搖早就梳洗過了,她身著清涼的裡衣,手裡拿著團扇,兩個侍女也幫忙給扇扇子。
“官人。”曹清搖示意兩個侍女下去,把門關上。
宋煊也只是穿個大褲衩子,他躺在竹椅上,瞧著一旁的夫人自是伸出手去。
曹清搖哎呀一聲:“剛洗的澡,一會又該出汗了。”
宋煊倒是沒有停手,兩根手指夾著又鬆開,惹得曹清搖一陣嬌嗔。
她當然明白兩個人之間的小默契。
竹椅嘎吱嘎吱的響了許久,才徹底停歇下來。
曹清搖臉色通紅,更是香汗淋漓。
二人各自冷靜了一會,曹清搖才開口道:
“官人,我家裡是不是出現財物問題了?”
“嗯。”
宋煊點點頭:“你回家去吃飯,曹旭那小子連吃個肉都要大喜一陣,可不是出現財務問題了。”
“那可怎麼辦啊?”
曹清搖慵懶的躺在竹椅上,彎彎的眉頭有些蹙起:“咱們兩個錢也夠用了,難道我的那些嫁妝就堆在房間裡不用,任由我家裡人吃糠咽菜嗎?”
“確實是有些說不過去。”
宋煊覺得自己在老家的女兒將來出嫁,可是要破費不少。
大宋怎麼就流行厚嫁之風呢?
尤其是不少進士都一窮二白,就有宰相耗盡家財去嫁女兒。
自家老丈人窮的都借高利貸辦婚禮了。
在東京城放高利的人,可是一丁點都不怕收不回來帳。
宋煊覺得自家老丈人說不準,是拿著家裡的房子抵押借款的。
到時候香水的生意給自家老丈人一成,就當做是商鋪的背景吧。
反正在東京城想要把買賣做大,根本就不可能沒背景。
同時,權力尋租搞錢,在大宋也是極為正常的事。
“若是我把一部分嫁妝給我母親用,我爹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
“不著急,就算還不上,難不成放高利貸的還敢到曹侍中家裡鬧事?”
“高利貸?”
曹清搖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不能吧!”
宋煊感覺自己說吐嘍嘴了,也是哈哈大笑:
“就算是真的,會發生這種事嗎?”
“肯定不會!”
曹清搖極其肯定的回答。
她見宋煊沒有否認辯駁,便放下心來了。
朝廷當中的風波確實是波及不到一個開封縣知縣頭上。
但是出差回來的開封府尹陳堯佐得知宋煊一個小小的知縣,竟然公然逮捕了自己的佐官秦應通判。
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面,在開封府尹把他公然抓捕,一路招搖過市到開封縣監牢當中去。
這口氣,陳堯佐作為開封府府尹,當真是咽不下去。
簡直是倒反天罡!
別管秦應他有沒有錯。
宋煊如此行徑,便是以下犯上,故意針對自己。
陳堯佐在勘查的路上就得幫劉從德掩蓋一些過錯,可謂是費心費力。
奈何劉從德做的實在是過分,想掩蓋都掩蓋不了多少。
今日在朝廷上吵了一通,還沒休息,到了府衙又聽到如此之事。
幸虧有人幫忙壓著這件事沒有判決。
要不然等陳堯佐出差回來,他想要見秦應,秦應也早就到了發配到路上。
“穆修竟然敢半路跑回來!”
陳堯佐知道全都是穆修的緣故,若是他老老實實認罰,也不會出現這種事。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陳堯佐是必須要保證秦應無罪,甚至要給他翻案,否則會牽連自己的。
“錢通判。”
陳堯佐壓抑著自己的憤怒:“宋煊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有什麼權力抓走開封府通判秦應?”
“回陳府尹的話,此乃大娘娘與官家共同的詔令,張相公親至促成了此事。”
“放屁。”
陳堯佐也不是秦應一個心腹,他指著錢延年道:
“宋煊他帶走人的時候,可是出具了大娘娘與官家的詔令?”
“忘了。”
錢延年兩手一攤,反正陳堯佐拿他也沒轍。
秦應誣告穆修這件事,已然是板上釘釘。
就算你想要翻案,可是人證物證以及供詞全都在,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啪。
陳堯佐氣的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
“此事乃是張相公作保,若是陳府尹覺得這期間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可以去尋張相公辯論個明白。”
錢延年可不覺得陳堯佐出了如此大的事,還能穩穩的坐在這個位置上。
多少人都盯著他呢?
陳堯佐已經六十多歲了,他連日的勞累,再加上怒氣上湧,當即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於是癱軟在椅子上。
“來人,快叫郎中來了!”
錢延年雖然言語當中沒有讓陳堯佐舒服,但還是連忙上前詢問:“陳府尹是不是連日勞累,該歇一歇了!”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陳堯佐抬到後堂去休息。
陳堯佐躺在床榻上,他覺得自己是被宋煊給抓住機會反擊一波了。
因為自家弟弟在殿試上算計宋煊的事,雖然在大娘孃的干預下,最終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都沒有查出來。
但是明眼人都曉得,定然是陳堯諮搞的事。
宋煊他怎麼可能不會尋機報復回來?
畢竟差一點,就讓宋煊無法考試,也壞了他連中三元的成就。
誰知道下一年的考生當中,會冒出什麼樣的強者來!
“爹。”
陳象古如今沒有什麼官職,第一個趕來照顧。
“你怎麼樣了?”
“陳府尹是在外連日勞累,沒有得到休息,這才導致有些眩暈,還望陳府尹能夠保重身體。”
錢通判在一旁複述著郎中的話。
陳堯佐揮揮手:“有勞錢通判了,我想與我兒子單獨說些話。”
錢延年就帶著一幫官員退下了,留給他們夫子倆空間。
“爹。”
陳象古連忙開口道:“莫不如回家多休息幾日,您連日勞累。”
“不礙事,主要是因為別的事。”
陳堯佐臉上帶著怒氣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三叔父也不知道與我提前說一聲,以至於讓我如此措手不及。”
“什麼事?”
陳象古問完之後又開口道:“是宋煊公然從開封府衙抓走秦通判關進開封縣大牢之事嗎?”
“你也知道此事?”
陳堯佐眼裡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沒想到自己的親兒子也會瞞著自己。
“爹,這有什麼奇怪的?”
“此事可是在東京城傳遍了!”
“只不過如今又有浴室挖心的案子,才把這件事的風頭給蓋過去了。”
陳象古瞧著自己老爹這幅模樣:
“我以為您早就知道,而且還胸有城府的知道要怎麼反制,我就沒在飯桌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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