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趙倜點了一萬騎兵,帶上黃天彪,出城直往北去。
此刻天氣轉暖,已經進入二月之時,雖然冰雪尚未融化,但已不再復冬臘季節的寒冷。
用不多久隊伍踏上草原地帶,黃天彪身體一震,跳離周侗馬側的皮袋,快速向前奔行。
它的身體並不算大,黃鼠狼多是體形細長,皮毛顏色並非固定,大抵是從黃往白淡變,深淺皆有。
黃天彪一身焦黃髮亮的毛色,因為活的年頭太久,黃色濃處甚至還有些微微泛紅。
它越跑越快,最後彷彿一道黃光,閃了幾閃便消失在遠方。
趙倜將法力散出,探查周圍一切,尤其是地下。
草原有異力存在,這異力覆蓋了整片大草地,給在草原出生的動物加持,由此推測,此異力極有可能隱於地底,叫外人難以覺察。
可他法力只深入不到一丈距離的時候,就再難繼續,感覺大地的脈動如同巨大心跳,沉重無比,甚至將他的法力往地上彈回。
趙倜恍惚感到了一股怒意,似來自地底,但剎那消失,讓他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嗯?難道地下真的有東西存在?趙倜在馬上皺起眉頭,會是什麼呢?神鬼之流,還是怪物之類?會不會藉著當前天地大變之時出世?
這種存在一旦出世,必然為一場劫難,莫非薩滿教喚醒的便是此物嗎?莫非此物就是薩滿教的祖師薩滿天?他心中霎時閃過種種念頭,不停推敲起來,若白狐狸等仙家所言草原之事不錯,確為薩滿教祖師締造了此地,那麼當初薩滿祖師造出草原之後,是否就陷入了沉睡,而沉睡之處就是這大地下方?
而此刻天地大變,靈氣復生,薩滿教內有什麼遠古遺訓,要藉此機會復甦薩滿祖師?
趙倜在馬上不住思慮,這時黃天彪跑了回來,前方行禮道:“公子,我的本領全部恢復了。”
趙倜點了點頭,道:“能修煉成人嗎?”
黃天彪道:“公子,短時間恐怕不能,雖然草原比外面更加容易修煉,但估計也要一段長久時間才能得成。”
“如此嗎?”趙倜摸了摸下巴:“以為你上了草原沒多久便可化為人身呢。”
“是啊,黃仙家。”旁邊折彥質道:“大家都想看看黃仙家你變化成人是什麼模樣呢。”
姚友仲也道:“我們都挺好奇,從來沒見過此事,只從話本雜劇裡觀聞。”
黃天彪聽到折彥質稱呼它黃仙家,頓時高興起來,兩撇鬍須翹了翹:“我這一家不得草原和薩滿教青睞,自古以來也沒佔個好巢穴,只在荒墓之中棲身,所以沒出過有附身本領的祖宗,若是有個好地方修行,以我這些年的辛勤刻苦,厚積薄發,必然幾天就能夠化為人形。”
趙倜聞言笑道:“莫不是在說大話?”
黃天彪訕訕道:“公子,小的卻不誇口,真是有好所在修煉,短時間就會變人呢。”
趙倜想了想:“這草原我也不瞭解,不比中原那些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也不知哪裡是好所在,那狼山該算吧?”
黃天彪急忙點頭:“算得算得,前幾日小的和公子述說,狼山那一系孽畜獨門獨戶,就是因為此地不同,適於修行,才能與外面的草原狼分庭抗禮。”
趙倜頷首:“過去瞅瞅,真個如此,就按昨日所講,想辦法將那狼煞斬首,奪了此地佔據給你一家修煉。”
黃天彪大喜:“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隊伍隨後繼續前行,折彥質前方引路,大半晌後來至陰山的支脈狼山之前。
趙倜手搭涼棚往前觀看,只見好一座惡山,雖然不如何高大雄偉,但卻是霜刀削嶺寒煙鎖,霧瘴纏巒惡木橫,嶙峋瘦骨欺冰雪,獰面危崖駭心情。
他瞧了片刻,目光又落至遠處的陰山山脈上,叫朱初一觀望,朱初一騎馬往近處迂迴了一段距離,回來道:“殿下,此山為大草原的龍脊。”
“大草原的龍脊?”
“正是,陰山龍脈堅硬挺拔卻又綿長,雖然有路道河谷等地能夠平坦透過,但其處的龍脈卻是走了地下,未真正斷絕。”
“哦?”趙倜眯了眯眼睛:“竟是這樣?”
“屬下看為如此,而且……”朱初一道。
“而且什麼?”趙倜道。
“屬下……有些不敢講。”朱初一訥訥道。
趙倜淡然道:“但講無妨。”
朱初一臉色有些不太好:“屬下看這條龍脈極其強壯,哪怕已形成多年,但此刻還是大有勢如破竹之態,且觀龍氣傾向,居然指南指西,頗具一往無前,吞山納水之勢。”
趙倜聞言沒有說話,朱初一繼續道:“此龍雄壯,遼國,遼國……”
“龍脈雄厚正當,遼國沒有滅亡之虞,還有鼎盛之時嗎?”
“卻是如此,觀未來數百年,烈火烹油,龍脈之力簡直氣卷山河。”朱初一囁嚅地道。
“那也未必就是遼吧。”趙倜搖了搖頭:“說不定換一個王庭呢,再去看看。”
契丹已然盛極而衰,然後是金,但金的龍脈並非陰山,而是發起於東北的大鮮卑山胡凱山一帶,至於後來的元蒙龍脈才該是草原陰山。
“是,殿下。”朱初一騎馬再次出去,這番卻走得極遠,手拿羅盤邊走邊看,最後影子都消失,良久之後方才回來。
“如何?”趙倜問道。
“殿下,是屬下有些疏忽,陰山實在過於太長了,屬下管中窺豹,只見一斑便妄下斷言,屬下有罪。”朱初一額上落汗道。
“說說看。”趙倜道。
“屬下觀望遠處山脈走勢,一些地方還是略有日暮之氣的,若以此推斷,契丹具備盛極而衰之象,但該龍脈實在縱橫過於袤遠,未來再起時依舊有驚人之兆,怕是秉此而生之勢力,將會……橫掃八方。”
趙倜沉默片刻,道:“未來的未來再說,真有天機龍脈說法,也未必不能改變,小處不提,往大里說若有朝一日,草原都不存了,哪還有什麼橫掃八方?世事會變,天機也會隨之變化。”
朱初一道:“殿下所言極是,玄學一門,確實都在時時刻刻計算變換之中。”
趙倜道:“人乃萬靈之首,世上萬物都該隨人而改變,與天鬥與地鬥與一切神鬼巫怪鬥,人道是為永昌,人道……該為天道。”
人道為天道,此言一出,整個草原上的陽光似乎都黯了一黯,有風吹來,沒有樹木遮擋卻聞得呼嘯聲音,似乎充滿了惱怒,對趙倜的話語滿懷敵意。
趙倜坐在馬上不動,神色之間忽然湧現出一絲明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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