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即天道,天道無情,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那麼人間正道才是天道,上方這個天道又是什麼?他仰頭往天空望去,涼雲幾點,蔚藍疏淡,無邊無際。世間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為路。
世間本沒有神鬼,信的人多了就凝聚出神鬼。
生靈或許原本沒有魂魄,死亡即如燈滅,而想的人多了就產生了魂魄。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上天所看到的來自於百姓所看到的,上天所聽到的來自於百姓所聽到的,民意當為天意。
子不語,怪、力、亂、神。
子不談論怪異、暴力、悖亂、鬼神之事。
子對鬼神的審慎態度,來自於人之思緒的強大,因為想了說了研究了,萬千人傳誦了,說不定會誕生出什麼東西,什麼景象,什麼事物。
做學問的人,讀書的人要正心修身,端正態度,謹言慎行,因為讀書人說的話影響很大,越是學問高,越是知道多,越是明道理是非的讀書人所講出的話,越會被人談論,越會傳播久遠。
一旦被曲解,被誤解,又這麼多人想著念著研究這些話語,那說不定會帶來什麼,會變化出什麼,是福是禍兩難說。
尤其是談論悖亂暴力、神鬼之事,會被傳成種種模樣,極容易生出一些怪異禍害出來。
由此可見人的思緒該多麼強大,越是本領高的人,思緒就越強,甚至會思緒單獨離開身體,在體外存在。
趙倜心中不停思索,望著上方天空,既然如此,人道即天道,民意乃天意,那麼……此刻上方的那個天道又是個什麼玩意兒呢?那不可能為人道便是,民意也沒有形成天意,民求世上太平,風調雨順,身體安康,五穀豐登,但世上卻時常有兵災戰禍,人也有各種厄難,莊稼也不會年年豐收,各種旱災水災蟲害不斷。
所以,上方那個天道不是民意,不是人道,不知是個什麼鬼東西。
趙倜眯眼不語,沉默許久,方才一扯馬韁,道:“沿山走走。”
隊伍再次啟動,繞著狼山至陰山山脈遠處,又重新回來,天色已經見晚。
這時就聽狼山之內陣陣“嗷嗚”的狼嗥傳來,兇厲無比不說,裡面還夾雜了一絲絲詭異之調,叫人聽了心中隱隱發寒。
趙倜瞅了一眼狼山,冷哼一聲:“回城!”
待返去兀剌海後已經夜晚,吃飯休息,一夜無話。
又隔幾日,趙倜正在堂中給趙煦寫奏摺,周侗匆匆走進來道:“王駕,阿朱姑娘和鳩摩智大師到了。”
“哦?”趙倜聞言放下手中毫筆,微微一笑:“此刻何處,怎沒一起過來?”
他話音剛落下,就看堂門口人影一動,一個嬌俏美麗的白裙少女閃入進來,笑靨如花,傾國絕色,隨著她的進入,整個堂內都彷彿更加明亮。
“殿下……”少女開口,銀鈴一般悅耳好聽,笑容陽光般燦爛,正是阿朱。
趙倜笑道:“喲,本王的大總管來了?”
阿朱星眸流轉,微微帶了一絲頑皮神色:“殿下,我給殿下管事來了。”
趙倜頷首:“此番卻不是管什麼事了,要從旁協助才行。”
阿朱神情靈動俏媚:“全聽殿下安排。”
這時鳩摩智也從外面走進,雙掌合什道:“趙施主。”
趙倜道:“這段時間大和尚修煉得如何?”
鳩摩智道:“勉強以武入道,站穩了十二重樓第一層。”
趙倜道:“迦樓羅的傳承應該極為強大,就不知大和尚修了什麼威力不凡法術?”
鳩摩智道:“叫趙施主得知,貧僧確實修成一種法術,而且正在修煉第二種,這第二種法術甚為神奇,也頗難修煉。”
“哦?”趙倜笑道:“是何神奇之術。”
鳩摩智道:“這門法術叫做金鵬展翅,可以法力在肋下化生出翅膀,離地一尺飛行,速度極快,只要法力一直存有,就能一直飛行。”
趙倜聞言摸了摸下巴:“只能一尺而飛?不能再高些嗎?”
鳩摩智道:“此刻卻不能,傳承所說,須得境界慢慢提升,法力逐漸雄厚,才好飛得更高。”
趙倜道:“到時算是真正飛行?”
鳩摩智搖頭道:“還是不算,真正飛行的話,怕……要至道宮境界方行。”
“道宮境界……”趙倜點了點頭,他得到的大自在經和乾闥婆傳承也都有飛行之術,但需要的法力實在太多,眼下境界根本不足以支撐,所以就暫時沒有練習。
“大和尚全力催動這門術法能飛多久?”
“慚愧……”鳩摩智再次合什:“雖然只是離地一尺,可也就五六十丈左右便會跌撞下來。”
趙倜疑惑道:“這般短的距離,就將法力全部耗空了,那學來何用?”
鳩摩智嘆道:“趙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個是貧僧對於輕功並非擅長,想要學會彌補下速度上的欠缺,二是想要學迦樓羅王后續的傳承,必須會這門金鵬展翅法術。”
“必須會這門法術才能學習後續傳承?”趙倜點了點頭,看來這迦樓羅王的傳承也有特殊之處,不過既然該神王本體是金翅大鵬鳥,那麼不會飛確實說不過去,該是出生就會飛行才對,勿論高低遠近。
他想了幾息,然後將之前白狐狸之事,還有大草原狼山的事情對二人講述一遍,鳩摩智驚訝道:“草原自有異力,那麼在其上修行之人,豈非先天佔了大便宜?”
趙倜道:“這草原特殊,異力只對動物生效,於人無用。”
鳩摩智愣道:“為何會如此?”
趙倜悠悠地道:“有教無類,卻又將人除外,不過此刻天地大變,草原之人也可以獨自修煉了,不必管那異力不異力。”
鳩摩智皺眉道:“原來如此,但這般舉動,其中恐怕是另有蹊蹺。”
趙倜笑了笑,蹊蹺肯定是有,只不過現在還無法完全推測出來,他道:“和尚暫時吃飯歇息,等待晚上議事。”
鳩摩智點頭,隨後周侗帶他出門安置,房中便只剩下了趙倜和阿朱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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